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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下雪了,這是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雪下得不大,但雪點子夾在雨點子裡,硬硬地砸在臉上,生疼。陳絨用力地蹬著自行車,迎著風雪,忽然感覺有點淒涼。一輛小車小心翼翼地從陳絨身邊滑過,車主是個女孩,不算很漂亮。看看車身,是一輛馬自達6,陳絨喜歡的車型。

  陳絨忽然羡慕起那女孩,覺得有車真好,有車的生活就是優雅和便捷,像廣告裡說的那樣,有車改變生活。有一輛奇瑞QQ也好啊,無論怎樣,四個輪子的總比兩個輪子的強。

  歐海洋有車,王濤有車,ET也有車,不過,自己為什麼不屑呢?陳絨反省了一下,覺得還是愛情比車重要。

  路過電視臺的時候,陳絨忽然想起陸鳴凱。他肯定又去採訪了,這種風雪交加的晚上,是是非最多的時候,他跑得肯定比兔子還快。

  陳絨的臉被雪珠子抽打得生痛,就停了下來,鑽到路旁的酒吧。酒吧還沒開始營業,只有幾個服務生在打掃衛生,見有客人來,也沒拒絕。一個個子小小的女生讓陳絨先坐下,又端來一杯水,熱騰騰的。「今天真冷,你先暖和暖和。」她甜甜地說。陳絨握著水杯,聽著女孩善解人意的話,一股暖意從手裡傳到心裡。從落地的大窗戶看外面,匆匆的行人,斜織的雨雪,陳絨竟沒了剛才的懊惱,反而多了些唏噓。其實自己並不是落魄的一個,只是普通的一個而已。

  拉薩已經下過好幾場雪了。丁恪告訴她,雪大極了,草原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像鋪了一層厚厚的棉絮;部隊的營房也變成了白色的了,屋簷上還掛著冰棱子。不過屋子裡倒不冷,暖氣熱要命,晚上睡覺時熱得想裸奔。

  陳絨嗤嗤地笑,羡慕極了。南京真冷,而且沒有暖氣,屋裡和屋外一樣冷。丁丁在南京的時候,一到冬天就叫苦連天。

  丁丁,她現在應該在南寧了。南寧不冷,舒服的氣候,她該不會叫苦了。陳絨腦子裡浮現出暗夜裡丁丁那張美麗的臉,濃厚的眼影,重重的睫毛,鮮豔的唇……一樣樣在她腦海裡浮現。

  這個冬天沒有了丁丁,沒有了丁丁對冬天的埋怨,好像變得空落落的。

  酒吧終於營業了,陳絨點了一小杯酒,名字很古怪,叫「藥」。小小的一杯,竟要50塊錢。酒碧綠的味道很淡,淡淡的苦,淡淡的澀,咋舌之後卻是酸酸的甜,幾種味道融合後讓人有種奇妙的感覺。

  陳絨撥通了陸鳴凱的電話,在這樣的雪夜,有一個朋友陪著在暖氣裡喝酒,是一種不錯的感覺。和陸鳴凱認識三個月了,在心底裡,陳絨已經把他當做朋友。陳絨沒有幾個朋友,但陸鳴凱算一個。和他在一起陳絨感覺挺好,可以不用化妝,不用留意自己的言語,想說就說,想不說就不說,從不需要刻意製造話題。陳絨把這歸功於他的記者身份,而他總是能恰如其分地打破沉默或保持沉默。

  電話接通了,「喂,小絨?」隨著陸鳴凱的聲音,一起傳來的還有火車的轟鳴聲、人聲、警車的鳴笛聲等,嘈雜得要命。「我在採訪,剛結束。」他大聲地喊,生怕她聽不見。

  「我聽見,你小聲點。我這邊特安靜,你不必這麼大聲啊!」

  「嘿嘿,我怕你聽不見。你在哪裡啊?」

  「你們電視臺旁邊,你要沒事就過來吧!」

  一個小時後,陸鳴凱才匆匆地趕過來,夾帶著一股寒氣湧到陳絨身邊。他的臉已經給凍得紅紅的,鮮豔的工作服還沒換下,腳上還帶著一層泥,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他一坐下就跟陳絨說起今天的採訪,竟是一個女孩臥軌自殺。很年輕的一個女孩,不是很漂亮,但真的很年輕。是為情自殺,臨死前還寫了一封情書給男朋友。當他們找到那個男人的時候,他正在和妻子女兒逛商場。那男人聽了女孩自殺的事情後,只是木木的,也沒有什麼傷心的表情。陸鳴凱反復地說:「死得很慘,而且不值得,很不值得。看多了這種場面,別人都說麻木了,我卻越來越難受。生命太脆弱了,陰陽一線間啊。我有時真的想在節目裡大聲呼籲那些人,千萬不要再漠視自己和他人的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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