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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丁恪生病的消息是在當天晚上傳到陳絨那裡的,沒有緣由,丁恪病得很重,打針吃藥都不管用。短信發到陳絨手機上後,陳絨立即回了電話,接電話的卻是一個女人。對方告訴陳絨,丁恪剛睡著,已經退燒了,讓她不必擔心,等他醒了她就叫他給她回電話。陳絨謝過她,然後故意問到:「您貴姓啊?」「我姓金。」對方爽快地回答。「哦,謝謝你。」陳絨明白了一些事情,想掛電話。

  「等等,陳絨。」對方卻在電話裡喊她。

  陳絨愣了愣,應道:「是我,金大姐,我是陳絨。」

  「你別誤會。丁恪住在我們醫院,他一個人的,現在生病了,雷雷也沒人管,我只是幫個忙,你不要介意。」

  陳絨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她一客氣,反倒讓陳絨覺得自己小肚雞腸:「哪裡的話,丁大哥就拜託你了。」

  和金霞客套了幾句後,陳絨掛了電話,忽然間她感到茫然失措。

  陳絨決定和父母攤牌,她要和丁恪在一起。

  陳家三口圍坐在客廳的餐桌旁,吃完飯,陳父要下樓去下棋,被陳絨喊住了:「爸媽,你們先不要走,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陳父看著女兒凝重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坐了下來,又拉了拉正在一旁忙活的老伴,讓她也坐下。老兩口愕然地坐在那裡,不知道陳絨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等父母坐定了,陳絨便把丁恪的事一五一十對他們說了,然後告訴他們自己的決定:「爸、媽,我要去西藏。我要和丁恪在一起,我離不開他。」

  陳家老兩口面面相覷,陳父把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摔:「胡鬧!」臉色陰沉得可怕。

  陳母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小絨,你離不開他,那爸媽就離得開你嗎?你從小到大,什麼時候離開過我們?你要去西藏,我們不反對。可是你走了,我和你爸怎麼辦?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萬一有個什麼事的,你叫我們指望誰呢?」

  陳絨雖然料到媽媽會來這一招,但即便做足了思想準備,媽媽這一哭,陳絨還是不知所措。

  「我不管你和丁恪發展到什麼程度,你要嫁給他可以,但他必須來南京,否則我是堅決不同意的。」爸爸斬釘截鐵地說。

  「爸爸,我已經快30歲的人了,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

  「誰也不想剝奪你的權利,可是你考慮過你爸和我的感受嗎?」陳母已經泣不成聲。

  陳絨看著頭髮花白的父母,不禁一陣心酸。她起身朝門外走去,說:「你們不要這樣了,就當我沒說過好了!」

  陳絨約了陸鳴凱出來喝酒。陸鳴凱還從來沒有見過女孩喝酒喝得這麼瘋的,見陳絨一口氣喝到第六瓶時,他一把奪過了酒瓶。

  「有話就說出來啊,不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這個道理嗎?」

  「我想去西藏,想去西藏!」陳絨勾住陸鳴凱的脖子,沖他喊道。

  「瘋丫頭,送你回家!」陸鳴凱不和她胡鬧,背起她就往外走。

  對於這個女人,陸鳴凱想愛愛不起來,想離開又捨不得離開,他自嘲道:「陸鳴凱,你也有今天。」

  開車回到陳絨家樓下,陸鳴凱又背著陳絨爬上了五樓。門打開時,陳母一看這光景便傻了眼。

  「小絨喝醉了,只好背她回來,不好意思。」

  陳母連聲說沒關係,幫著陸鳴凱把陳絨送到床上。

  「這個人越來越不像話!」陳父氣不打一處來。

  「她可能心裡不舒服吧,過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陸鳴凱擦了擦汗,把一百多斤的東西扛上五樓還真累。

  陳母給陸鳴凱倒了杯水,雖然在電視裡見過他不少回了,可這樣面對面還是第一次。陳母覺得,他比電視上要帥。

  「謝謝你啊,小絨雖然年紀不小了,可脾氣還是小孩子家家的,你不要介意啊。」陳母替女兒今天的失禮辯解,陸鳴凱笑笑,也不多說什麼,客套了幾句後,就和陳家老兩口告辭。

  陸鳴凱下樓了,心裡卻還惦掛著醉得不省人事的陳絨。

  陳家老兩口徹夜未眠,陳母覺得,她必須做點什麼以挽留住女兒,即使這對陳絨有些過分。但是,只有女兒留下了,她老兩口才有幸福的晚年。養兒育女不就為了日後有個依靠嗎?這個想法雖然有些自私,可是誰又能保證陳絨去了西藏以後就一定能幸福呢?

  左右權衡以後,陳母從陳絨的手機裡查到了號碼,一個電話就打到了西藏。

  2006年的1月1日,丁恪結婚了,但新娘卻不是陳絨。

  12月25日,耶誕節,陳絨接到丁恪寄來的結婚請柬。當特快專遞送到她手上的時候,她的手臂發軟,幾乎無力接那薄薄的一個信封。

  在辦公室裡,雖然還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但陳絨卻覺得自己的體溫正被寒冷一點點吞噬掉。這半個月來,陳絨一直處於半清醒的狀態,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時間交替好似都一樣。平安夜的鐘聲在1912廣場敲響的時候,聽到歡樂的人群在歡呼時她卻流淚了。她最終還是失去了他。

  直到打開信封,那大紅的燙金請柬赫然呈現在面前的時候,她才醒悟,丁恪終於要結婚了。有一個女人給了他自己不能給或不敢給的幸福,而她和丁恪那飄在半空中的愛情終於有了正果。愛情的正果並不一定是婚姻,放棄自己成全對方的幸福也是其中一種。只是這枚果子太苦澀,有太多的遺憾了。

  丁恪事先徵求過她的意見,他希望她說不,可是她還是對他說:「祝你幸福!」他默然,很久才說:「謝謝!」陳絨覺得這是丁恪做過的最愚蠢的一件事。他向愛他的人徵求結婚的意見,這與其說是徵求,不如說是侮辱。沒有人會阻擋他的幸福,更何況這種幸福是自己不能給的。她只能說祝福,因為除了祝福,一切的話都顯得很多餘,很可笑。可是她又怎麼知道,做這個決定,讓丁恪下了多大的決心。

  塵埃落定後的現實是殘酷的,但卻是真實的。

  丁丁執意要發這張請柬給陳絨,她說陳絨是最有權利看到丁恪幸福的一個人。其實丁恪的幸福與陳絨無關,她今後既不能給予也不能關注,因為她的給予和關注是對另一個女人的剝奪和漠視。

  但陳絨還是決定去拉薩,去參加丁恪的婚禮。她渴望看到那一幕,急切盼望見到丁恪和他的新娘。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呢?她是美還是醜?她和自己比如何?雖然這些問題可笑到了極點,但陳絨還是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12月31日,陳絨來到了拉薩。出了機場,她似乎已經聞到了草原上飄來的檀香味和牛羊膻味。和半年前不一樣,拉薩變冷了,冷得讓人受不了。陳絨給凍得瑟瑟發抖,不禁裹緊了大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毅然決然地走出了機場。

  丁丁來接她,老遠見到她就興奮得大叫,飛奔過來,抱住了她。

  丁丁黑了,也瘦了,沒有化妝,裹著一塊青灰色的毛氈披肩,頭髮更長了,直垂到腰際。她身後站著一個男子,挺拔得如同草原上的白樺樹,硬朗的臉部輪廓讓人看著愉快。

  「小絨,還記得嗎?我的康巴漢子——多吉。」

  多吉朝陳絨笑了笑,黑黑的臉上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陳絨不禁想多吉足以去做佳潔士的廣告了。康巴漢子不洗臉不刷牙的謠言不攻自破。

  陳絨當然記得這個把丁丁像小雞一樣拎上馬背的漢子,沒想到他不但抓住了丁丁的人,還抓住了丁丁的心。

  路上多吉開車,丁丁和陳絨坐在後座。一路上,陳絨沒有說話的興趣,一顆心早已飛到丁恪那裡。丁恪,我們要見面了,只是這次見面卻是相聚後的永別。

  陳絨以為見到丁恪時,自己會淚流滿面地撲進他的懷抱,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生。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陳絨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丁恪就在面前,可她卻實實在在地失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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