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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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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臉上一紅:「我哪有這種念頭?即便生為男子,在這寧河鎮能做的也不過是熬鹽糊口而已。」 「那姑娘何以不著女裝,要扮作男子?」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她意識到和他聊起天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為掩蓋窘態,一邊說,一邊順手拿起面前小碟裡的花生仁,放到嘴裡。吃了幾顆,突然想起這乾果點心是對面這個男子所要,自己還嘴硬說過不吃,此時卻主動吃起來,更加羞紅了臉。茶樓裡人多,本來就悶,她一頭秀髮捂在帽子裡,這時一急,汗都出來了。 沈玉林微微一笑,拿出一張白色的絲帕說:「姑娘拿去擦擦汗吧!」 他伸手遞過去,她卻並不接。忽然一陣風從窗外吹來,把絲帕吹得離了他的手,在空中展了開來,不偏不倚地正好蒙住他的臉。她見此情景,不由得又展顏一笑。 風過後,絲帕從沈玉林臉上滑落,看著她燦爛的笑容,他哈哈笑道:「姑娘終於三笑了,美呀!」 此時說書先生已經說完書離去,茶樓的喧嘩更勝剛才。女子板起臉來,恢復了拒人千里的姿態,站起身來拍一拍衣襟,自顧走了。 沈玉林叫道:「喂,姑娘別走,還沒得知芳名呢!」然而女子早已去得遠了。 他這一嚷,沒把女人叫回來,倒嚷來了天悅客棧的老闆劉天悅。劉天悅端著自己的茶碗,坐到他的桌前,呵呵笑道:「沈老闆真是風流呀,整日泡在藏春樓,也不來照顧我的生意,今天獨自出來散散心,又看上趙老闆的掌上明珠了吧?」 「你說誰?哪個趙老闆?」 「本地三個大鹽灶之一的廣甯灶老闆趙源清呀,這姑娘就是他的獨生女趙雲珠。沈老闆也在甯河鎮混了好幾年了,怎麼連這都不知道呢?是被藏春樓的姑娘迷花了眼,看不到外面的女人了吧,哈哈!」 「哪裡哪裡,劉老闆見笑了。今日不過閑來無事,正好遇到這趙雲珠姑娘,隨便聊了幾句而已。」 「沈老闆要是中意雲珠姑娘,本來倒是件美事,可惜呀可惜,正好晚了一步。」 「哦,怎麼了?」 「雲珠姑娘剛和天祿灶張老闆的兒子張繼業定了親。」 「張天祿的兒子好像還小吧?」 「是呀,足足比趙雲珠小六七歲呢!」 「啊,這姑娘品貌不俗,怎麼會下嫁這麼個小男人?」 「你不知道,趙源清膝下無子,夫人又早亡,只得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從小做男子打扮,當做男兒來養。多年來嬌慣縱容,加上沒有母親調教,結果把個好好的女兒家,養得脾氣驕橫,性子暴烈,要做什麼就非得做什麼,不然動不動以死相要脅。 等長到十七八歲,該找婆家了,才發現全無女子之德行,既不會針線女紅,又不會洗衣做飯,對長輩也無恭敬之心,家裡雖然有錢,但門當戶對的人家也不缺錢,都不願意找個難以管制的媳婦,窮家小戶倒是願意,但趙家又瞧不上。這麼一來二去就耽擱了,到了二十多歲還沒定下人家。」 「那又怎麼和張家定親了呢?」 劉天悅往四下看看,湊近沈玉林耳邊說道:「咱寧河鎮說是三大鹽灶,其實最大的還是楊延光的和瑞祥灶,另兩家都有點受制於他。這張天祿呀,一直都吞不下這口氣,盼著有機會蓋過和瑞祥灶。早幾年張家之子還小,沒往這上面想,過了幾年孩子大些了,突然想到如果和趙源清聯姻,兩家鹽灶一合併,楊延光還能那麼牛嗎?那趙源清正愁女兒嫁不出去,一想張家不僅家世匹配,而且聯姻之後兩家勢力大增,能夠主宰寧河鹽業,何樂而不為?於是一拍即合。」 「那趙雲珠竟能同意嫁這麼個人?」 「趙源清怎麼說服女兒的,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陣子他到處嚷嚷,說什麼媒婆說的,女大三抱金磚,女大六要抱兩塊金磚,張家娶了他女兒福氣是大大的好。」 這話讓沈玉林樂了,然後又問:「這雲珠有什麼劣跡讓所有的人家都避之不及呢?」 「這個啊,說來就話長了。咱這寧河鎮建在峽谷之中,依山傍水,地勢狹窄,屋子是吊腳樓,街都只有半邊,一遇趕場,人山人海,街上擠得水泄不通。這趙家小姐竟然時常騎一匹馬,從街這頭狂奔至那頭,手裡拿一根鞭子,誰擋道就給誰一鞭。那馬也和她性子一般烈,腳下只要遇到擋路的東西,一概踢之。唉,也不知撞翻了多少小攤小鋪,打碎了多少雞蛋瓷器,傷了多少人。反正家裡有錢,闖出了禍來,家裡就拿錢消災,越發把她慣得目中無人。」 「那我來了幾年,怎麼一回也沒遇上這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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