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68)_任向春

六十八

　　一盤黃豆芽。百利一害。這一害就是，中國性伴侶作愛的次數由杜雷斯統計每年平均九十次可能會增加到一百次。由於品質高，百發百中，如果安全配套服務不到位，這對於發展中國家可能會一時影響到計劃生育。

　　在整個講述的過程中，女孩子一直目不轉晴。服裝設計師若有所思，他可能以為我又有什麼出其不意的招數，思謀對策呢。說完我就開始笑，我一放開嗓子笑就刹不住閘，就像憋著的一泡尿，一放鬆斷然歇不下來。我敢說我的笑聲是有磁性的，大家都張了嘴往我們身上瞧。我是個人來瘋，大家一注意我，我就更誇張了，故意笑出眼角的縐紋，把風姿定位在索菲婭羅蘭和張曼玉之間，讓我的放射性的美麗把他們搞得一頭霧水。我知道老而彌純是可恥的，最美好的女人要有一點點縐紋或一點點雀斑，我要用我的成熟的魅力打敗他們。

　　服裝設計師被我的笑聲蹂躪得顯然痛苦不堪。我希望他對我露出猙獰，我喜歡男人的表情在人和狼之間，我熱愛男人的本性----

　　米瓜比我小三歲，可是她跟我好像不在一個世界裡。她是那麼真實，那麼率性，她的臉就是她的心，她把一切重量用不同的形式甩出去，她不用她的血肉之軀背著。她是狗熊掰棒子，掰一個扔一個，其實狗熊一天不就吃一隻棒子嗎？她輕鬆簡單，她完美。

　　我當下就給米瓜打了電話，我說要帶他看兩個朋友。米瓜說男人還是女人，我說是男人。她說那好，我塗點口紅。見到米瓜我還是被她嚇了一跳，她穿一套以紙為原料的一次性使用的時裝，紫藍色，銀色唇膏，像一個外星人。她說，怎麼樣，節約能源呢，棉花長價了。

　　我和米瓜勾肩搭背地上醫院，把小蘇和劉蘇子接出來到森林公園去換換肺。我們四個人的心情都比較好，馬上熱乎起來，米瓜是天生的粘合劑，她說她有個外號叫糖公雞，見了誰又叫又粘馬上相見恨晚。可是我看不出來一個女人見一個陌生男人特有的羞澀。米瓜第一眼看到劉蘇子說，呵，蒲志高啊。我仔細一想，劉蘇子長得還真有點像蒲志高。蒲志高要不是當了叛徒其實挺帥的。我介紹說，這是劉蘇子，著名的外科醫生。米瓜說，哦？醫生，那我給你出個謎語。女人懷孕和蘿蔔爛在地裡有什麼相同？

　　我和劉蘇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劉蘇子的臉紅了。看我們答不上來，米瓜得意地說，答案有兩個。一，都是蟲子惹的禍。二，拔得晚了。

　　米瓜首先大笑。劉蘇子臉紅得發紫了。

　　我們把自帶的方便食品放在草地上，有魚有肉挺豐盛的。小蘇高興得手舞足蹈，一隻出了籠子的小鳥。小蘇喝優酪乳，我們喝啤酒，漸漸就有了醉意。我和劉蘇子爭相說我們鎮子上的事情，把米瓜的胃口吊起來了。她說帶我到那個地方吧，把我嫁到那裡吧。我們在米瓜面前不好意思對什麼有所保留，她的坦誠讓我們不得不把自己熱騰騰地和盤端出。米瓜紅著眼睛說，我們真幸福，我們真無恥。米瓜所說的無恥就是本能，人的本能是無恥的。

　　結束的時候，米瓜說，我給你們作一個微型小說，題目是《下面》，給我們今天的聚會畫上快樂的句號。她清清嗓子站在草地上說，微型小說，《下面》。作者，米瓜。男人深情地對女人說，來我家吧，我下面給你吃。

　　我說米瓜，小蘇還在呢。

　　米瓜學著陝西方言說，咋咧，你不要想歪咧嘛，得是？

　　第二天我問米瓜對劉蘇子印象怎麼樣。米瓜歪著頭思考了一會說：

　　其一，他的個子也就一米七。這個個頭的男人大概有三大好處。一是從生理學上講，是攝入能量與消耗能量的最佳比例。二是從社會學上講，一米七的男人不容易被人設防，反而可以輕而易舉脫穎而出。三是從歷史學上講，一米七以下的中外男人尤其能獨領風騷。

　　其二，他吃速食麵的聲音非常嘹亮。這表明他的三種態度。一是麵條很香，用聲音表達對糧食和勞動者的感激。二是麵條很熱，肚子很餓，以加速空氣流動的方式降溫。三是吃麵條的是個男人，如此飽滿的肺活量也許最適合接吻。他為自己做了一個徵婚廣告。

　　其三，他不會吃魚。這有三個緣由。一是他性子急，能做不能等。二是他有很早的初戀，早食禁果。三是他被一個女人寵壞了，他是被一個為他剔魚刺的女人寵大的。

　　裙子

　　藍驕子醫藥公司的辦公地點在最繁華的商業地段，高大的看板聳入雲天。進入大廈，什麼A座B座C座，搞得我頭暈目眩。藍驕子陷在寬大的老闆桌後面，看到我來非常驚奇。他瘸著一條腿兩步就蹬到我面前，說，老哥你怎麼親自邁腿來了，打一聲招呼派車接你呀。你可是我們公司的綠色客戶呀。

　　我說，趁我還能走得動就自己動彈吧。不過我還沒聽說什麼叫綠色客戶。

　　這時一個姑娘進來把一杯熱咖啡放在我面前，她對我莞爾一笑。我的眼睛隨著她走出去。到了門口她回過頭來又對我笑了笑。

　　我看上去可能像個色狼。

　　藍驕子詢問小蘇的病情，問白糖和甜甜的情況，我回答得心不在焉。我是想讓他給我介紹個女人，為我生一個孩子的。可我怎麼開口呢？藍驕子說，一個男人帶著個病孩子確實夠鬧心的了，得，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老哥來我今天給自己放假，就當是過年了，我們出去吃它一頓，一吃解百愁。吃東西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肚子裡的事情，別的煩心事就忘了。他拿起電話安排什麼人。順便把一條腿放在桌子上，這是他打電話的配合性動作。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