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70)_任向春

七十

　　米瓜就敢亮出自己

　　事情的原委我是後來才知道的。這幾天我的韌帶受了點傷，在家裡休息。蘇子和小蘇的飯在飯店裡訂了，由藍驕子送到醫院。母親打來兩次電話說有要事相商，我知道母親說話一貫誇張，也就沒怎麼在意。丈夫一連幾天見不著人了，他藉口我的腿傷了，要另外找一個預備的舞蹈演員，其實這事兒我早知道，米瓜早告訴我了。丈夫做事總是要化簡單為複雜，繞上幾個圈子以為別人都被他搖暈了。自作聰明的人以為別人都是傻子。

　　我給自己做午飯，把各種青菜在水裡焯了，涼拌了吃。花椒油一定要過量，腮幫子麻麻的一邊吸氣一邊吃，據米瓜說這有助於進氧。這也是米瓜近日研究出來的美容食品，各種維生素的含量都有具體的統計，我沒記住，菜名很好聽，叫瘦西湖。

　　做菜的途中接了三個電話，第一個是劉蘇子的。

　　他說他昨晚喝醉了，半夜醒來睡不著了，書架上摸出一本書，其中有一個故事，對他來說醍壺灌頂，他要用自己的話大概給我講一講，讓我注意聽。從前在開羅有一個人，擁有巨額財產但生活放蕩，以致很快家產蕩盡，不得不靠勞動謀生。他幹活非常辛苦，一天晚上不免就在自己家花園裡的一株無花果樹下睡著了，做起夢來。夢中有一個人嘴裡叼著一枚金幣對他說，你的財富在伊斯法罕，到那裡去尋找吧。這個開羅人醒來就出發了。他長途跋涉，遇到了沙漠、海盜、野獸等等無數次的滅頂之災，終於到了伊斯法罕。他走進一座清真寺，在院子裡躺下睡覺。晚上來了盜匪打家劫舍，大家一起呼救，巡邏隊長領官兵來了，盜匪逃之夭夭。隊長在清真寺裡搜索時發現了這個開羅人。於是一頓皮鞭侍候得他皮開肉綻。第二天他命若遊絲地從監獄裡醒來，聽到隊長問他，你是誰，從哪裡來的。他實話實說了，他說他從開羅來，夢中有一個人指引他來伊斯法罕來，說他的財富在這裡，沒想到這財富是隊長慷慨賞賜的一頓鞭子。隊長聽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說，你這個倒楣的放屁砸碎腳後跟的笨蛋，我接連三次夢見開羅的一座房子，房子裡的一個花園，花園裡的一株無花果樹下，埋著一大堆金子，我都沒有理會這個荒誕的夢。然而你啊，你這個驢子和魔鬼生下的野騾子，竟然相信了一個夢走了這麼多路。把你的腦袋別到你的褲腰帶裡滾吧。這個開羅人趕回家，在花園的無花果樹下挖出了大筆財寶。

　　劉蘇子講完了，辛曼是他院子裡的埋的金子，可是他去了遠方。蘇子不說話了，我知道他哭了。

　　米瓜為我們在報紙上發的啟示已經很多次了，辛曼還是沒有看到，這就說明辛曼並不在本省。在全國的報紙上發啟示，得要很多錢，我們現在不敢大把花錢。蘇子有些絕望了。我猜測蘇子想就近找一個女人生個孩子，可這是一個絕非私人的社會行為，這個孩子出生以後也許可以救活小蘇，可是又一個孩子出世了，還有孩子的母親，他們之間的關係處理不好對蘇子來說會雪上加霜。我對蘇子說，不要著急，再靜候幾天，事情的變化往往就在一個時辰，你的情緒變化會影響到小蘇，小蘇經不起刺激。

　　劉蘇子說，藍綢子，你不知道，小蘇想他的媽媽，他不吃飯，不配合治療。他這樣的態度很危險，我要崩潰了。我們在火車站救過的那個女孩子的父親，從火車站派出所得到了小蘇走失的情況，上午給我打來電話，詢問小蘇的情況，非要來看小蘇。我約在了下午，我想讓小女孩勸勸小蘇，孩子之間也許有話說。我現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了。

　　我說，你躺在床上休息一會，把腦子放空恢復一下信心。我下午和米瓜去看你們。

　　放下電話米瓜的電話就進來了。她說藍綢子你討厭啊，這麼長時間占線。她的口氣氣咻咻的。米瓜說，你怎麼不問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啊。

　　這米瓜真是好玩。我說，請問米瓜，您打電話有什麼事啊？

　　米瓜說，我昨晚去「紫金子」酒巴，出來晚了，打車的時候你猜我看見誰了？

　　昨晚服裝設計師沒有回來，我想她可能看見服裝設計師了。我說，看見誰也不奇怪啊，大馬路上是公共場所。你和服裝設計師在紫金子心靈相約我都沒責怪你們，在馬路上碰到什麼人與我沒有關係了。

　　不知為什麼，我的心情突然不好了。

　　米瓜說，藍綢子，我剛發現你心裡是介意的，你不要辯解，我聽得出來。既然你介意你為什麼不指責我呢？這是虛偽你懂不懂？我不希望我的朋友有著全中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擁有的缺陷，我只要百分之一哪怕萬分之一，他（她）必須和我一樣坦率和真誠。我已經把你當成這百分之一或萬分之一了，可是你欺騙了我。

　　我的天哪，米瓜總是把人逼向死角。她首先申明不讓我辯解，我想暫時還是迂回一下，因為我也一時說不清自己的感受。我說，米瓜，別吊胃口了，到底看見誰了嘛。

　　米瓜好像還想不屈不撓，我又阻擋了一遍，我說，誰嘛，肯定是人不是鬼嘛，鬼怕光，晚上馬路上燈火輝煌的不敢出來的。

　　米瓜說，是你那個一牆之隔一起長大的寶貝劉蘇子，比鬼都無恥。

　　劉蘇子，劉蘇子怎麼無恥啦？

　　他從酒店裡出來，喝得一分像人九分像鬼，兩個下等妞一邊一個扶著他，在他的臉上輪番雞啄米。我估計昨晚他被口水淹死了，去給他收屍吧。

　　不可能吧，昨晚他和我弟弟在一起。

　　你怎麼老犯邏輯錯誤，他有沒有泡妞與跟誰在一起有什麼關係。泡妞只是一個行為，你弟弟是他的外部環境----好了好了，跟你們這些頭腦不健全的人無法對話。你別把他當成你的孩子護著他了。不過泡妞的人也很真誠，真誠地脫衣服，真誠地尋找快感，比虛偽強得多。

　　你看你又來了，你怎麼屬豬，會咬不會放。

　　你別讓我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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