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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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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周圓出得門來。街那邊金凱麗大酒店風姿綽約,金碧輝煌。酒店老闆很有能耐,防警工作做得特別好,一般來說,在酒店裡嫖情賭義是不會遭受公安騷擾的。 周圓穿過華麗明亮的大廳,走進電梯裡,電梯輕靈地向上竄起,只一小會兒就停在了十二樓,門開了,走廊裡靜悄悄的,每一間房門都緊閉著,周圓徑直向走廊盡頭走去,拐過彎那一邊是兩個豪華套房,七哥今天把場子設在這兒的。沒走幾步遇著樓層小姐,小姐甜甜地對他說,歡迎光臨。周圓點著頭回應了,又向前走,快到盡頭時,最後一間房門開著,房裡七八個生猛小夥坐在裡面,他們是幾家水公司的夥計,專門在外邊的房裡候著,裡面房裡賭博的人錢輸完了要水了,他們才過去,小夥們都背著沉甸甸的挎包,裡面全是錢,周圓常和他們在一起,彼此之間混得都很熟了,周圓走進去和眾人招呼過後,問一夥子,七哥在裡面嗎。 夥子指了指裡面兩房說,在,在那邊那間。 周圓說,這邊人多吧。 夥子說,場子亮喔,這邊在開縱對,那邊在悶金花,七哥在裡面那間,怎麼你們那邊收工了。 周圓說,還沒有呢,有點事找七哥問一問。正要走,對面那間房門開了,出來個女的,是梁曉燕,周圓忙招呼,燕姐,沒打牌呵。 梁曉燕說到,燕姐這兩天被踩扁了,好幾天沒看到你了,在忙啥。 周圓看到她就知道標哥今天也過來賭了,笑道,燕姐你都有被踩扁的時候,不要洗我了,哎,標哥手氣還好吧。 梁曉燕說到,正說過去望一望呢。 兩人說著話就到了剛才那夥子示意的門前,周圓舉手輕叩了兩聲又停下,再接著叩了兩聲,屋裡便知是自己人來,門開了,一夥子笑著招呼燕姐,又說,周圓,你們那邊散了嗎。 周圓說,我找七哥。 走進屋去,只聽得一屋的人都在吼,砸,砸下來,七哥,砸在地上。只見陳老七滿臉笑意,將夾在手上的煙放在嘴裡叼著,微眯著眼將桌上一大堆錢刨攏來,也不整理,一齊端了起來,手一放,錢全落下去,厚厚的灰色地毯上發出噗的一聲,陳老七說,最多一萬三,四。有人說,不止吧,有一萬七吧。又有人說,一萬多點。眾人正根據噗聲猜測著,看見梁曉燕立在門前,都招呼她,梁曉燕邊笑應著邊款款走過去,說到,老七,又撿底了呀。眾人說,曉燕,好拈得很,上來拈訕。陳老七手下的一個小兄弟早已過來將仍在地上的錢收攏來撿起到一邊沙發上數去了。 陳老七見周圓進來,問到,周圓,散夥了。周圓見七哥先問起,忙說,還沒散夥,那邊熱鬧得很,七哥,有個二0三廠的人打洗白了,說是拿買斷工齡的這種條子貸水,我不想放給他的,他說八折,昨天就有一個了,我沒放。 陳老七說邊洗牌邊說,什麼條子。 周圓說,他們二0三廠的說的憑這個條子能領到他們廠發給他們買斷工齡的錢。 桌子上一男子聽了,接過話說,這段時間到處場子都是二0三廠的人,發錢了,我們那邊也是一幫一潑的來,前幾天有個二0三廠的在富樂園贏了十四萬,臉都笑爛了,你們看嘛,跳兩天,肯定全部洗白。 周圓忙招呼到,標哥,手氣還好吧。 那男子說,好什麼,五萬多了還沒進城。 陳老七問,能領到多少錢。 周圓說,上面是一萬零四百。 陳老七問剛才接話那男子,封標,你說能放吧。 封標說,放,他們那條子是領錢的,只要能拿到錢,你放心放,我們那兒還有兩張呢,六折放的。 陳老七想了一下,對周圓說到,八折不放,六折放給他,你等我一下。 周圓說,好的。掏出電話打過去,說到,虎子,你叫二0三廠的那個人。又說,我們老大說,六折放給你,你要不要,那條子我收了,你叫我兄弟接電話。又說,虎子,七哥說放六千二給他,你數給他吧,先把今天的水打了,數五千九給他,我過一會兒就過來。 剛收了電話,這邊小兄弟報上數來,一萬三千九。便將一遝理得整整齊齊的紅色的錢送到陳老七手中,邊恭維他,還是七哥聽出級別了的。眾人也恭維老七的耳朵好使,陳老七可得意了,做出幅滿不再乎相笑著將錢接過來,輕輕丟在桌前,繼續下注。 邊賭著,封標說,看來我們活得還有點人樣,有得賭,有得玩兒,那些二0三廠的人也造孽,一兩萬就給打發了,象一堆破垃圾,發那點錢還不夠這兒玩一把,所以單位上上班有什麼好呵,是不是,老七,你如果回去上班,一年的工資還沒這兒一注下得多吧。 說起二0三廠,陳老七心中想起一些往事來,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時他在華帥的場子上遇到一個女子,她是那麼美貌豔麗,出手闊綽而氣質不凡,而他那段時間卻輸得傾家蕩產,葉新梅叫他去離婚,他根本沒心思去想離婚,只想著今天輸完了就去死。他真的輸完了,一無所有,一窮二百了,連買瓶藥來毒死自己的可能都沒有。他正在幻想從樓上跳下去摔在地上是什麼感覺,他一直都害怕這樣去死,那女子升官了,升了一個胖胖的官,她燦爛著一張臉給場子裡她認識的每一個人發紅錢,到他面前時,她說,你輸多了,發張紅錢給你,給你帶點好運來。邊說邊遞了張一百元的錢給他,之後她在朋友的簇擁下走了。而他那時眼都紅了,見新官又跳上去了,眾人又在吆喝著下起落起了,他一發狠把那女子遞給他的錢榨下去,想好了,只要這一勾輸了,什麼都不用去想,直截跑上樓頂,閉著眼睛跳下去。 誰知牌一發下來,手一摸,竟然是縱對,且更想不到的是連出四個縱對,真是天不絕他呀,一百塊錢在裡面打了四個滾就滾成了五千四,又出一個大點,只五勾牌就連本帶利贏了回來。他沒死成,也沒離成婚,運氣卻隨之好轉,越賭越大,幾番起落後,總算賭發了。 只是自那一場後,他就再也沒見到過那女子,沒過多久就聽說她挪用二0三廠公款賭博被判了四年。他和封標,華帥,胡二大幹了一場,那一場他大獲全勝,終於功成名就。暴贏之後他是多麼想找人訴說,他想有人能和他一起分享那巨大的喜悅,可是這時他才發現,多年來他沉溺於賭博,且老是輸錢,親戚朋友都遠遠地離開了他,他根本就找不出一個可以交心的人,而葉新梅對他人在賭場總是甚為不屑,她不可能理解他,那種在賭場上突然被拋在萬人之上,唯我笑在今朝的意境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並產生共鳴的,賭場外的人不懂得賭場上的人生。他撫摸著放在皮夾裡的那張錢,那是一張幸運的錢,有這張錢,他就再也沒被打死過,這張錢陪著他從負債累累到如今腰纏萬貫,他想起了那個美豔的女子,他覺得她是他的貴人,是她給他帶來了幸運。迷信不是來自於無知就是來自於經驗太多。 他打聽到關她監獄,想去看她,可他一直沒找到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說是她曾經給了他一百塊錢紅錢,把他渡活了,誰聽了不像是天方夜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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