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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他們都是明白的,為什麼大人做出這些決定時總是易如反掌,他們都以為我在傷心離婚的決定,可我只是痛惜以往的溫馨不再,倪亞說過:感情就如瓷器,碎了便會有裂縫,破鏡重圓的好事是不存在的。

  我在床上發呆到天黑,月亮升起來,窗前一片銀白,我憋不住,從陽臺上爬了下去,一口氣跑出去。

  夏平家一樓大廳裡燈火通明。站在樓下發了半天怔,我還是決定順著水管從陽臺爬上去。

  他的房間門虛掩著,伸手一推,裡面有兩個人。紀芸像是決心長住夏平家了,捧著手提電腦正向他討教。

  我這一走進去,兩個人都吃了一驚。

  夏平說:「絡絡,你怎麼來了?」

  紀芸卻是關心過程,問:「你從哪裡進來的,怎麼沒聽到樓下有門鈴聲?」

  不知道怎麼的,一見到這兩個人站在一起我就生氣,忍了忍,我說:「紀芸你能不能讓開會兒,我有話要和夏平單獨說。」

  「啊!」紀芸震驚,兩眼只看著夏平。

  夏平一定已明白我的來意,他只是盯著我,眼裡滿滿的悲哀,說:「紀芸,能不能先請你回避一下。」

  紀芸看看我,又看看夏平,居然低下頭走了出去。我很佩服她的忍耐力,若換了我,不管對面是誰,早罵出來了。

  等房間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仔細看他,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好,頭髮略長了些,像是沒有按時打理,我早該注意到這些,一想到這兒不由心生愧疚,走過去,把口袋裡的四千塊錢拿出來,放在他手裡。

  「還給你。」

  「嗯。」他看了我一眼,「你不缺錢了?」

  「是你需要錢。」我喃喃地說,「到了美國後,身邊總要有幾個錢的。」

  他沒接話,鬱鬱地,用手捏了捏,全部塞進口袋,然後輕輕地說:「你都知道了?不必安慰我,我不想再提這件事。」

  「你以為不提它就不存在了嗎?」我不悅,「夏平,你何必裝得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只怕你裝得再若無其事,總有一天也會憋不住內傷。」

  我很害怕,他如此努力地掩蓋一切傷悲,可惜任何東西都埋不住,越是內容豐富的泥土上越容易長出鮮豔的毒果。

   「所以你和紀芸在一起?」我問,「找一個完全無關的人來忘記一些事?夏平你真是有毛病。」

  「並不是這樣的,絡絡。」他溫和地反駁,「最近我們經歷的事情都很多,我想,很多事並不像以前想的那樣,總有一天我們會分開,你我會有各自的生活,也許我們該習慣一下沒有對方的日子。」

  我不明白,惶然地張大眼看他,什麼叫習慣一下沒有對方的日子,難道他決心不再回來?

  「你們都不要我了?」我禁不住又流下眼淚,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呢?他們一個個地離開,理直氣壯,是不是最終身邊所有的人都會這樣棄我而去,並且,視為尋常。

  「不是的。」他忙走過來抱住我,「絡絡,我們怎麼會不要你。喂,你別哭呀。」

  他一直怕我哭,無論何時,只要我一流眼淚,天大的事情他都會讓步的,我信心突增,也抱住他:「我不要習慣沒有你們的日子,爸爸、你、夏伯父、夏伯母,我們永遠是一家,永遠不分開,好嗎?」

  「呃……」他頓時噎住,只是緊緊抱住我,半天,才輕輕地說,「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我哭得更厲害,拉住他手臂一下一下地搖,「你知道的,是不是?夏平,你說過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

  「是,我會永遠照顧你。」他無奈,「別哭了,你放心,我永遠是你的……哥哥……」

  「你決心和紀芸好了?」我得寸進尺,又追問。

  「對不起。」紀芸突然打開門。

  「你們說完了嗎?」她問,看到我們抱在一起,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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