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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恰在這時,一輛黑色賓士無聲無息地朝酒吧緩緩駛過來,巨大沉重的壓力把雪花碾碎成泥。我躲在黑暗的角落,目不轉睛地盯住這輛賓士,大氣不敢出。

  車窗被貼了黑色覆膜,看不到裡面的世界,這令賓士顯得更加神秘。在酒吧前面的馬路上,賓士緩緩停住,熄了燈,死一般沉寂。

  過了好久好久,車裡依然沒有人出來。正當我迷惑不解時,「心湖」的門「砰」地一聲被撞開,玫姆披散著頭髮、光著腳踉踉蹌蹌跑出來。

  「玫姆!」我從黑暗中跳出,一把拉住她。

  「櫻桃,我有急事,先走一步。」她試圖掙脫我。

  不知為何,一股奇異的力量突然湧上心頭,我緊緊拽住她:「別!」

  「不,我一定要走」。她一把擲開我,朝賓士跑去。

  「玫姆!你不能去!」沖著她的背影,我大喝一聲。

  聽到我的喝聲,玫姆突然停住腳步。她慢慢扭過臉,茫茫雪花中,錦衣華裳的她更加淒豔絕倫了,如同那只火烈鳥,在烈火面前,其羽更豐,其音更髓。她微笑著沖我揮手,美麗的面孔平靜安詳。「櫻桃,再見,再見。」說著,這只火烈鳥,毅然絕決地撲入深不見底的黑洞中。

  頭疼。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儘管沒有喝多少酒,但不勝酒力的我還是醉了。怎麼離開「心湖」,怎麼上的車,怎麼回的家,我都記不得了,印象中,我像一攤泥似的附在加貝身上,被他抱進門,脫去衣服,然後又被灌了好幾口清水。

  「櫻桃——櫻桃——」耳邊,加貝在輕輕呼喚。我試圖回答,可怎麼也張不開口,如同夢魘似的,被一種令人恐懼的東西攫住,絲毫不能動彈。

  就這樣,不知昏睡了多久,好不容易醒來,我的腦袋終於稍微輕鬆了一些,但喉嚨卻像著火般灼熱。我掙扎著下床,為自己倒了杯涼水。

  捧著水,我站到窗前。東方已經泛白,一夜飄雪過後,滿世界銀裝素裹,冰清玉潔。突然,有歌聲從雪國中傳來:「太陽已落山,阿妹心裡喲,猶如那落日,沉寂又傷感,我的阿哥喲,阿妹淚汪汪……」

  我用力搖搖頭,歌聲依然在繼續:「樹葉落進河水裡,流水一去不復返。望穿雙眼盼親人,不見阿哥回家來。我的阿哥喲,何日才回來?」

  我死命堵住耳朵,然而,歌聲卻像長了根似的在我大腦中繚繞:「又是一年梅花開,花開花落又一年,我的阿哥喲,還是不見你回來。阿妹心裡喲,淚水流成河……」

我嚇壞了,跌跌撞撞撲向加貝,一把把他從床上扯起來:「加貝,聽,玫姆在唱歌!」我用力搖他。

  他揉揉眼睛,側耳傾聽,聽了半天,笑道:「櫻桃,哪兒有啊,你聽錯了吧。」

  「不,真的,她真的在唱,現在還在唱!」我用力捂住腦袋,痛苦萬狀。

  「櫻桃,你是不是有幻聽了?」加貝有些害怕了。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連聲嚷嚷,猛然跳起來,飛快穿衣服。

  「櫻桃,你幹嗎?」

  「我要去看她!」我哆哆嗦嗦地說,抓起錢包沖出房門。

  29

  雪天路滑,計程車沒法開快。一路上,我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頻頻催促司機。

  「小姐,大雪天的,怎麼開得快啊?」司機慢慢悠悠地問。

  「求求你,我著急。」

  「會出人命的!」司機重重說。

  我心頭一驚,怔怔望著加貝:「出人命?」

  「別擔心,沒事的、沒事的……」加貝攬住我,輕輕拍打我的背。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我們終於到達玫姆的社區。雪天的黎明,世界一片沉寂。下了車,我拔腿便朝玫姆的住處跑去,加貝跟在後面一路狂追:「小心、小心,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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