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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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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那輛火紅的"保時捷911"停在報社門口那天,已是十一月份的第四周,正值秋末,中午的日頭烤人,而早晚又象冰在冷藏室裡,楊柳啊桑榆啊都被"鬼剃了頭"般,大把大把往下掉葉子,剛打掃乾淨,不大一會還是滿地的一層,這個季節最糟心的,恐怕就是院子裡搞衛生的大媽了。 從車上走下的人是夏雪,她是一個人開車來的。忽然躋身富婆行列,我們都以為夏雪會滿身珠光寶氣,可除了那輛價值不菲的保時捷讓我們瞠目結舌外,她外表給人的感覺並沒有太迥異的變化,沒有耳環,沒有項鍊,連婚禮那天付大宇幫她戴在手指上的那枚鑽戒也不見了,只是長髮電出了無數細碎的小卷兒,相間地掬了一些金黃顏色,鼻樑上上架了一副藍腿的變色鏡,嘴唇上抹了兩抹鮮豔的深紅,與先前的清秀相比,倒是媚了幾分。不管怎麼說,大家看上去還舒服,還能接受,我也不禁欣賞她的風格。 一踏進單位的門,夏雪無疑就成了亮點,帶進一陣風似的,吹開了所有辦公室的門,眾多腦袋伸出來看珍稀動物般,撞見了便不好意思地笑笑,和美女打聲招呼。夏雪之所以如此招風了,不僅是因為她剛剛嫁了富家子弟,還因為她已成了報社領導眼中的紅人,傳聞她那個經營房地產的公公已和報社簽了約,不久將會有大篇幅的廣告在我們週報上連續刊登,怪不得她休假這麼長時間,陪老公去國外度蜜月,單位也沒啥反應,若換了別人,也就是一周的限度,超期半個月就會開除了事。 我們週報的主管單位雖也是政府部門,但香港一家傳媒集團卻控有很大比例的股份,在管理上要比很多報紙殘酷得多,而為了避免過度開支浪費,在人員配置上也很精簡,基本是一個蘿蔔盯一個坑,所以新婚的夏雪暫停工作後,圖片報導上便有些吃緊,僅剩的那個男攝影記者李雲濤,忙得腳打後腦勺,這個月的片酬差不多要過萬了,可他還是恨自己不會分身術,幸好編輯部的負責人及時去了某傳媒大學,要來一個學攝影的男孩做實習生,才算緩解了勞務危機。 去樓上領導的辦公室報導,快磨蹭一個小時了,夏雪才下來,直接進了我們的房間,有意無意地瞥了我一眼,然後臉上就帶著桃花:"大家好啊!"劉洋看著她故作驚訝:"呦,潑婦來了!""說什麼呢你?"夏雪笑著向他沖了過去,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便朝頭上打。"好好,不是潑婦不是潑婦,是富婆行了吧?"劉洋一邊招架一邊嚷嚷,可夏雪還是不肯放手,打得劉洋只叫姐姐求饒才罷手。另一個同事便說:"行啊夏雪,保時捷跑車都開上了!"夏雪就很得意:"我老公送我的新婚禮物,你們要喜歡就隨便開,撞壞了算我的!"此話一出,屋子裡霎時就靜了下來。 人都是有嫉妒心,這也很正常,那個同事的話原本就帶點兒嘲諷的意味,誰想夏雪卻沒在意,反而趁勢炫耀,弄得大家心裡忽然間都挺堵得慌--丫的那個付胖子真是大手筆,為了女人一出手就百十來萬,揮金如土啊!還是劉洋那廝機警,笑了笑打破尷尬:"還是有錢好啊,說話都財大氣粗!"劉洋說完又捏著鼻子模仿:"撞壞了算我的!呵呵!"夏雪便又故作生氣地去揪他的耳朵。那個同事這才說:"嫁了個那麼好的老公,還上啥子班兒嗎?回家泡泡吧打打牌多好?"夏雪就回應:"我可不做籠子裡的金絲雀,我喜歡做記者,跑跑顛顛的,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提到了澳大利亞之行,夏雪說也不算是度蜜月,付大宇與那邊有生意往來,她就順便跟過去玩一玩,說澳洲很美,人居環境好,她還在電腦上打開自己的郵件,讓大家看她在澳大利亞拍的留影照。我一直在旁邊坐著,也沒有湊過去看,夏雪就扭頭看著我:"方舟你過來啊,一起看啊!"我只好起身走了過去,我根本沒有心情看,一想起她和付大宇的風風光光,我心裡就有氣。也確實都是一些風光片,還有她和付大宇的雙人照,背景都是澳大利亞標誌性建築,其中就有在悉尼歌劇院前拍的那一張,付大宇豬一樣貼著夏雪站著,嘴裡喊著"茄子",一隻油汪汪的大爪子就搭夏雪那纖弱的肩上。不過還是有一張逗得我會心一笑,也是一張雙人照,摟著夏雪的男主角卻不是付大宇,而換成了一隻可愛的樹袋熊。 夏雪跟大家饒有興趣的解說完,忽然很正經地看向了我:"對了,剛才在樓上領導安排了任務,讓我給地產廣告配整版的圖片,還讓你跟我一塊兒去,說對方還想配些富有詩意的文字,定好了的十一點見面。"夏雪說著,抬手看了看腕表。幾個同事一聽就開始鬼笑,我就知道的我臉上一定變紅了,因為感覺臉上發熱,耳根也發燙。我真想拒絕夏雪,一來是為了在同事面前要面子,二來也是為了兌現自己暗自的承諾,可看著夏雪那目光裡的一脈溫情,我話到嘴邊卻不忍說出口,再者說了,不管是真是假,她也說是領導的安排。我就那樣在同事們譏諷的神色中,與夏雪一前一後雪離開了房間。 我坐上了夏雪那輛"保時捷911",夏雪熟練地打方向盤退出停車區,然後上了主路,我記得以前夏雪是今年五月考的駕照,但她開車我還是第一次見。我萎縮在副駕駛的座位裡,見眼前一片紅光在街市中穿行,就覺突然得很彆扭,覺得自己土裡土氣的,實在與這輛原產的進口跑車不相匹配,但想一想開著跑車去採訪,在北京恐怕還是獨一份,也很滑稽。我們都沒說話,一時間都感覺挺不自然,直到在甜水園北裡等紅燈,夏雪才看了我一眼:"你怎麼不說話啊?""我……說什麼啊?"我看著她笑了笑。又憋了一會兒,我終於問了一個自己確實好奇的問題:"夏雪,你老公真願意你在報社繼續上班?""他呀,他才不願意呢,可不願意也沒辦法,我們之前就說好的,這是我和他結婚的前提條件之一!"夏雪說著很得意地笑了笑,然後又說:"不過我已答應了他,等有了孩子,我就辭了這份工作。""哦。"我應了一聲。夏雪提到孩子,使我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我就想把黃鸝懷孕的事告訴她,但猶豫著,還是算了。 我猜測著要去見的地產商恐怕就是夏雪的公公吧,在車上我就想向夏雪證實,卻沒好意思開口,到了才知道根本不是,是另一家,實力倒還可以。那個負責接待的經理很熱情,先安排手下帶我們到樓盤轉,夏雪上上下下地拍了好多實景照片,環境建造得的確很美,當然價格也很昂貴,一圈下來已是中午時分。經理就請我們到附近幹鍋居的苗家菜吃飯,邊吃邊和我們聊他們的創意,說他們想要什麼感覺什麼效果,我不停地點頭附和,還不時添油加醋侃幾句。其實我都沒往心裡去,寫地產廣告語都是那套路子,你自己再稍微另類一點的就能唬人,我來週報後沒少幫著美言廣告,當然是有償的,都熟能生巧了。放下筷子已經下午一點了,夏雪去了趟洗手間,我記得她吃飯前用面巾紙擦去了口紅,等她從洗手間再出來已修補完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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