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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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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信箱,竟收到了文栩的信: 我多次在深夜的聊天室等你,何故沒來? 我懷著對文栩其人的好奇心,以「紫蝶」的昵稱登錄了那個名叫《紅豆故園》的聊天室,卻並沒看見文栩的名字。 很快,隱身的文栩就對我發話了:「你好!很晚了,孩子睡了?」 「你知道我有孩子?」我很驚訝。 他很快把我發給他的E-mail複製過來。 「對不起,我都忘了……孩子在寄宿學校。」我窘迫地敲擊鍵盤。 「你好像很有商業頭腦,學經濟的嗎?」 「這對你很重要嗎?」 「你的信引起了我的極大興趣。」 「能引起你這樣的商界精英的興趣,也是我的榮幸。我學的是文學。」 「謝天謝地,認識了一個有共同語言的異性朋友。喜歡哪位作家?」 「米蘭·昆德拉。」 「我也很喜歡《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他竟興奮地和我聊了一個多小時的米蘭·昆德拉,沒想到他對文學也有很高的悟性。時間不早了,我忙轉移話題:「作為一個母親,我非常欽佩你對殘疾兒童的博大愛心。」 「對我來說,那不是一般的捐贈,而是一種使命!」 「怎麼理解?」 「只有瞭解我,才能理解。」 儘管他是個充滿愛心的成功人士,但我似乎沒有瞭解他的必要。凝視著螢幕左下角的「文栩」二字,我感到一陣茫然和疲倦,「對不起,我該休息了。」 他卻問道:「『紫蝶』是你的真名嗎?」 「是的。」 「絕美的名字!」 「說明你和我父母的喜好相似。」 「相信嗎?你的名字也是我回信的一個原因。」 第二天一起床,我就開始咳嗽。可能是昨夜下雨,大開著窗子,又穿得太少,著了涼。接下來的一周裡,我一直吃中藥並安心靜養,沒有再上網。偶爾,我會想起文栩。但他還沒有足夠的魅力讓我上網找尋。 一周之後,我完全康復。 這個深夜,月亮就掛在書房窗外的天上,我坐在電腦桌前,一轉臉就可以看到。月亮顯得很近,仿佛伸手可及。月華灑在我裸露的皮膚上,清涼如水、光亮如銀。月亮永遠是個浪漫的挑撥者。我望著它,感受著生命之河緩緩流動,一寸寸撇下我的血肉之軀。我在緩緩變老、變鈍,有朝一日,會成為一株乾枯無欲的植物,被世界拒絕參與。 我再次登錄到《紅豆故園》,文栩就在那個時間段上網。 果然,他又隱身在聊天室,對我發話道:「你整整七天沒來了。」 我很震驚,這麼說他開始注意我了? 「病了一周,現在還有點虛弱。」 「有人照顧你嗎?」 「沒有,丈夫在美國。」 「哦,一個人更要好好照顧自己。最好去醫院全面檢查一下。」 那句話的魔力,竟像冬日裡的一道強烈的陽光,瞬間鬆動了我心裡的冰霜,眼睛也模糊了。 我下意識地揩了揩眼角,竭力控制住波動的情緒。那不過是很平常的一句話,也許我已被冰封太久了? 「要不我托一個醫生朋友幫你檢查?」他又說。 「不會有什麼事的。謝謝!」 「不麻煩!」他堅持。 他的關心具體而霸道,全然不顧我是個有家庭的女人,我心中又湧動起一陣熱潮。世界上從沒有一個男人如此毫無條件地關心過我!舒鳴早把我當成了家裡的一件物什,閒置了起來。那些覬覦我身體的男人,又有誰真正關心我的健康? 那一瞬間,我感覺文栩和我貼得很近,儘管是在虛無縹緲的網上。 但是,很快,我又覺得他的關心盲目而缺乏根據,因而顯得虛浮。不知道是不是想欺騙我。一想到「欺騙」二字,我好像又看見了那條咬我一口的毒蛇、集天使與魔鬼于一身的千恕!忽地,我身體裡就燃起一股強烈的怒火——如果文栩也是個騙子,我會把他約出來,狠狠地抽他一巴掌,來報千恕的那筆仇。也許,我還會抓住他的衣領,質問他為什麼男人總喜歡捉弄女人! 我回過神來,再次凝視螢幕上的「文栩」二字時,它們變得白開水一樣索然無味。也許他對我是出於純粹的關心,因為他是一個極具愛心的男人。再說,他是不是另一個千恕,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你在猜度我嗎?」 我很詫異於他的敏感,忙說:「沒有。」 「但願沒有。我是虔誠的基督徒,相信我不會傷害你。」 我心裡稍微平和了些,問道:「怎麼會成為基督徒?」 一發出那行文字,我立即感到又犯了忌諱。怎麼又對男人好奇了呢?如果始終對男人沒有好奇,我就不會和小寶、何峻、維凱、千恕發生那麼多故事,也不會討來那麼多的傷害和痛苦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話:「做一個基督徒也要有理由嗎?」 我沒有搭話,已經沒有繼續追問的理由。他也開始了長時間的沉默。 我漫無目的地想像著他——皮膚應該有些蒼白,那種職業的人習慣夜裡工作;應該身材細高、文質彬彬;智商很高且沉默寡言,因為腦子長期被枯燥的程式和代碼佔據;對女人沒多大吸引力,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經營女人;會整夜在電腦前消磨,攻克難關時狂喜地猛拍鍵盤…… 終於,他又說:「你很會提問。但那件事早已平息,不想再提了。」 「你的事業很輝煌,想必生活也一定很幸福。」 「幸福與不幸,只有自己心裡最清楚。」 我不由一震,仿佛那句話是替我說的。在別人看來,我也應該是幸福的。 「你起碼有好太太、好孩子、好家庭吧!」 他遲疑了一會兒說:「什麼也沒有,我一直單身。」 「怎麼可能?一定是你要求太高了。」 「不!你不瞭解。」 我幾乎被他弄懵了:「要不就是感情受過傷?」 「除了事業,我的生命其實就是一片沒有夢的黑暗!」 「什麼意思?」 「唉,對不起,我怎麼和你說起這些!」 「你好像有隱衷?」 「不,什麼也沒有。別想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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