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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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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雲一聽去議事堂,小臉馬上就紅了:「主子,使不得使不得,現在正是爺們玩樂的時候,咱們不能去。」 洛母:「我就不信那個邪,哪有兒子請來的戲班不讓母親看的道理。快拿上燈籠跟我走,去晚就散場了。」 碧雲:「主子,天晚了,天氣也涼,今兒個不去也罷,不如讓少爺明晚專為主子演一場怎麼樣?」 洛母:「今晚非去不可,看就看個熱鬧勁。快去點燈籠。」 碧雲拗不過主子,只好幫洛母更衣,帶上幾個小丫環,打上燈籠向議事堂那邊走去。 朗朗的天空稀疏地點綴著幾顆星星,月亮雖然不滿,卻也明亮。晚風輕輕,秋蟲唧唧,洛母心頭那無名的燥熱仿佛被吹散了許多。順著長廊走不多遠,就看到議事堂門前高掛的大串紅燈籠,明亮的燈光有點焯眼。議事堂內,藝妓正在演唱《西廂記》第一本中的楔子:「可正是人值殘春蒲郡東,門掩重關蕭寺中,花落水流紅,閒愁萬種,無語怨東風。」音調婉轉徘徊,如泣如訴。聯想到自己年輕喪夫,雖然富甲一方,但終歸喪失人倫之樂,心中不禁黯然。洛母正猶豫著該不該進入議事堂,忽然一聲鑼響,堂內燈光一齊熄滅,從堂內傳來一片雜亂的呼聲:有哭的,有笑的,有罵的,有求饒的…… 洛母馬上覺察到事情不妙,羞得滿面通紅,連脖子也熱了。她啐了一口:「呸,一群下作鬼作的齷齪事。快走,趕快離開這裡。」洛母逃跑似的離去。 一行人繞開議事堂,來到後花園。洛母的臉燒得通紅,心仍在怦怦亂跳。她慶倖自己沒有闖進議事堂,否則太難堪了。抬頭間,洛母看到鹿圈那邊燈火明亮,便下意識地走了過去,卻看到鹿圈裡幾頭驢子被拴在木柱上,鮮血淋漓,都被破開了肚子,取走了腸子和下身,在痛苦地嘶叫。 洛母厲聲責問守在那裡的廚子黃根木:「老黃頭,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弄死它們,讓它們受罪?」 黃根木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說:「回主子,是少東家讓我守著活的,他們愛吃什麼部位就來切什麼部位。」 洛母臉上驟然變色,氣得渾身發抖,心中泛起一陣寒意,眼淚奪眶而出,口中不斷念叨:「作孽呀,作孽呀,會遭報應的呀。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第二天一早,洛母就讓碧雲去喊洛得蔭,洛得蔭著實被嚇了一跳。 洛妻問:「碧雲:什麼事那麼急,大清早就來喊你主子?」 碧雲說:「回夫人,我也不清楚。」 路上,洛得蔭問碧雲:「碧雲姐,老太太沒事吧?」 碧雲說:「老太太硬朗著呢。」 洛得蔭:「那喊我做什麼?」 碧雲沒好氣地說:「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 洛得蔭想了想,實在找不出自己做了什麼不做該的事情,便說:「好姐姐,咱們早晚都要在一間房子裡過日子,你就行行好,告訴我行不行?別讓我心裡憋著。」 碧雲臉紅著說:「你們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洛得蔭更加摸不著頭腦。 洛得蔭來到洛母的觀音堂,母親一見洛得蔭就疾言厲色地說:「得蔭,你對著觀音菩薩跪下。」 洛得蔭不明其理:「媽,我做錯什麼事了,讓您生那麼大的氣?」 洛母:「你先跪下,我再問你事。」 洛得蔭十分不情願地跪了下來。 洛母問:「 咱們祖先定下約法五章是那幾條?」 洛得蔭:「第一不當官,第二不露富,第三不欺壓百姓,第四不做傷天害理之事,第五關起門來過日子。」 洛母:「你知錯嗎?」 洛得蔭:「孩兒不知錯在那裡?」 洛母:「約法中的第四章是怎麼說的?」 洛得蔭:「不做傷天害理之事。我做錯什麼啦?」 洛母:「你讓廚子切開活驢的肚子取出內臟,讓驢疼得嗷嗷叫喚,久久不讓它們死去,算不算做下傷天害理之事?」 洛得蔭吐了一口氣說:「噢,您原來為這件小事生氣呀,我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天條呢!媽,告訴您吧,這不是我的發明,我爺爺、我爸他們都是這樣做的。從我記事起,我們家每年重陽節都是這樣吃驢肉的,只不過怕您知道後不舒服,所以一直瞞著您罷了。」 洛母:「你們這樣從活生生的小驢身上開膛取腸,立炒立吃,能咽得下肚嗎?」 洛得蔭回味無窮,咂吧著嘴說:「好吃,太好吃了。俗語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咱們家製作的驢肉,更是天下一絕。媽,您昨兒個不是也嘗過了嗎?」 洛母驚愕地問:「什麼!什麼!你說昨晚送來的菜肴裡,就有從活驢身上取下的內臟?」 洛得蔭:「敢情,您覺得味道怎麼樣?」 洛母勃然變色:「阿彌陀佛,你怎麼能這樣做,作孽呀,作孽呀。」洛母使勁揮手:「給我出去。」 洛得蔭站起來向碧雲飛了一眼,作了個鬼臉,走出了觀音堂。 洛母腦子裡浮現出小驢的慘相:被開膛破肚,鮮血淋漓,痛苦嘶叫。又想起昨晚吃的菜肴,不由得胃裡一陣翻騰噁心。她跪在觀音菩薩像前,淚如雨下,一邊哭泣,一邊低聲念著經文:「若惡獸圍繞,利牙爪可怖,……念彼觀音力,應時得消散。眾生被困厄,無量苦遍身,觀音妙智力,解救世間苦……」 洛母發誓,從今以後不再進葷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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