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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隔天晚上,吳有序派通信員把陳若鵑和洛偉奇請到家裡,在會客室坐定後,吳有序說:「今天請你們到家裡來,是為了說話隨意些。」接著吳有序問:「你們到出版社後生活工作怎麼樣,同志之間相處融洽嗎?」

  陳若鵑:「我們早就習慣了。出版社這個革命大家庭實在太溫馨了,人人對待我們都像親哥哥親姐姐,工作上互相幫助,出了問題主動承擔責任,互相補台。這些哥哥姐姐還輪流請我們各家去做客。你看,我們都胖了。」說到這裡,陳若鵑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洛偉奇也嘿嘿傻笑。

  吳有序說:「這就好,這就好,革命家庭嘛,就應該這樣。」吳有序又問:「最近我們縣要開展整風運動了,你們出版社佈置和動員了沒有?」

  陳若鵑:「佈置了,汪副社長還和我們倆打了招呼。」

  吳有序:「是嗎,你說說她是怎麼對你們打招呼的?」

  陳若鵑:「汪大姐說:『整風運動就要開始了,你們是我們党培養出來的第一代大學生,將來是我們的接班人,希望你們利用這次整風的機會,好好學習,快快成熟起來。』她還語重心長地說:『在這次運動中,希望你們多思考問題,不要隨便提意見,要多說黨的好話。』要我們牢記她說的話。」

  吳有序轉頭問洛偉奇:「小洛同志,汪副社長是這樣說的嗎?」

  洛偉奇嘿嘿一笑說:「我只記得她說過前面的那些話,至於『不要隨便提意見,要多說黨的好話』什麼的,我沒印象。」

  陳若鵑肯定地說:「這些話確實是汪大姐說過的嘛。」

  洛偉奇還是嘿嘿笑著說:「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吳有序打圓場說:「沒什麼,沒什麼,不是什麼大事,汪副社長這樣說,也是為你們好嘛。」隨後他們又聊了些其他事。

  劉瑞英進來過兩次,給他們送水果,送茶。她的直覺告訴她,吳有序看陳若鵑的時候,總帶著色迷迷的眼神。劉瑞英心裡說:「噢,原來你是在打陳若鵑的主意呀,休想。」

  過了幾天,縣裡開全體員工大會,由吳有序作整風動員報告,他還是無需秘書寫稿,即席發揮。報告作得十分生動、十分精彩。

  吳有序一開始就先聲奪人:「同志們,前不久,我們的偉大領袖毛主席在北京懷仁堂作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講話。他老人家一面吸著香煙,喝著釅茶,一面滔滔不絕地演說。他勸大家要做志士仁人,幫助党除去官僚主義、宗派主義和主觀主義三種惡劣的作風,以利革命和建設事業的進行。毛主席還特別舉出了章太炎先生在晚清時不顧個人安危鬧革命的例子,要我們向章太炎學習。」他說話的架勢,就像他剛出席了毛主席在懷仁堂的報告會似的。他抽了一口煙繼續說:「那麼,這個章太炎是何許人也?他就是我國著名的民主革命家、思想家、文學家和大詩人,早年參加過康有為的維新運動。在滿清末期是他首先把自己頭上的長辮子剪掉的,後來他又參了孫中山的革命運動,推翻了滿清王朝。之後,大野心家袁世凱當了大總統,當了大總統還覺得不夠過癮,還要當皇帝。這時候,章太炎到市場上買了一套舊的將軍制服,胸前戴滿了那麼大個的勳章,光著腳站在北京新華門外大罵袁世凱反動。那個時候這樣做是要冒殺頭的風險呢。當時,好多人好多人圍著章太炎看熱鬧,袁世凱拿他沒辦法,抓起來也不是,不抓起來也不是,只好封給他一個『章瘋子』的外號。」聽到這裡,全場活躍,發出由衷的笑聲。他吸了一口煙,擺擺手,待笑聲靜下來又大聲說:「毛主席讓我們學章瘋子,敢於說話,敢於講真話,説明我們黨改正錯誤。」說到這裡,他的嗓音突地增大,激昂地喊叫:「我們就是要做革命的瘋子。」大家熱烈鼓掌,滿堂喝彩。忽然他話音一轉:「但是,我們這裡有些同志對這一場運動很不理解,舉例說,有一位基層幹部對我們的黨員同志打招呼說,運動中『不要隨便提意見,要多說好聽的話』,這是什麼話?這是屁話!我奉勸這位元基層幹部不要錯誤估計形勢,不要和中央對著幹,不要以為家裡有某種消息來源,就膽大妄為。弄得不好,給她自己戴上一頂什麼帽子,恐怕就不太好玩了。」大家聽到這裡,哄堂大笑,又熱烈鼓起掌來……

  汪珊珊意識到自己被出賣了。回到出版社後,她馬上把情況向李鵬飛說了,李鵬飛也急了,想了一會說:「這樣吧,今晚你就回家去,明天就不要上班了,先上縣醫院抽個血,然後在家待上一段時間。對外就說得了急性傳染性肝炎,我讓我愛人給你補開一張醫生證明。這件事不要再讓第三人知道。」汪珊珊感激地點點頭。

  陳若鵑也意識到自己被耍弄了,回到出版社後,想找汪大姐解釋一下,但同志們對她突然變得極為冷淡,都說不知道汪大姐上哪去了。她來到李有根家,看見王秀珍,抱著王秀珍就哭著說:「乾媽,救救我,我好怕。」

  王秀珍說:「別哭別哭,有事慢慢說。」 陳若鵑把事情的經過細細說了一遍。

  李有根聽過後大罵:「這個王八羔子真不是東西,看我什麼時候拿斧子劈了他這個狗日的。」

  王秀珍說:「就知道罵人,你倒是拿個主意呀。」

  李有根想了想說:「我看這樣吧,晚上,秀珍帶著若鵑到李社長家,若鵑再把情況向李社長彙報一下,讓老李拿個主意。」

  到了李鵬飛家, 李鵬飛熱情地把王秀珍和陳若鵑讓進屋裡。陳若鵑又把事情的經過情況給李社長講了一遍。李鵬飛點點頭,輕聲對陳若鵑說:「不關你的事。今後小心,儘量少出門,儘量少說話。」

  過了一段時間,似乎事情平息了下來。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劉瑞英的肥胖病仍然在發展中,走起路來全身的肥肉一步一顫,多走幾步就氣喘吁吁,要扶著牆休息一會兒。她聽說下關有位藏醫可以治這種病,便急不可待地讓機關派車送她去瞧藏醫。藏醫號脈後說無大礙,吃幾副中藥就會瘦下去,恢復到發病前的樣子,只是要求劉瑞英戒口,絕對不能再接觸激素。劉瑞英頓時高興得熱淚盈眶,心頭一塊石頭總算下了地。但開出的藥方卻缺藏紅花和雪蓮兩味藥。她讓司機開車走遍縣城和大理各中藥店都買不到。後來機關裡一位幹事告訴她,這是藏藥,只有托人到西藏才能買到。那幹事還告訴她,出版社的陳若鵑前些時候也曾看過藏醫,藏醫開的藥方裡也有藏紅花和雪蓮,可以問一下陳若鵑從哪可以買到這些藥。劉瑞英讓通信員小胡去出版社找陳若鵑,問在什麼地方可以買到這兩種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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