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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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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吳有序睡熟後,劉瑞英起來去翻吳有序的衣服口袋,沒有找到那張離婚協議。她心想:「可能真的撕掉了。」 1958年5月底,金雲縣委作出決定,洛偉奇定為右派分子,開除黨籍,遣送雲南省大霧山勞改農場勞動改造,以觀後效。洛偉奇就成了全中國三十多萬右派知識份子中的一員。劉瑞英認為,由於洛偉奇從中作梗,才把陳若鵑給放跑了,便把對陳若鵑的怨氣全部發洩到洛偉奇身上。在洛偉奇的遣送報告中特意加上:「洛偉奇出身大土豪、大地主,是個極其危險的右派分子,頑固不化,反動透頂,請各級監管部門嚴加管束,不得從輕發落。」在上面加蓋了金雲縣委辦公室的公章。 陳若鵑因知情不報,受黨內警告處分。李有根身為共產黨員, 在反右運動中,目無黨紀國法, 聚眾滋事, 在群眾中造成極壞影響, 決定行政降一級處分。 陳若鵑在得知對洛偉奇的處理決定後,向組織打了報告,要求和洛偉奇結婚。不批,理由是共產黨員要與右派分子劃清界限,不准結婚。陳若鵑又向組織打了報告,要求和洛偉奇一起去大霧山勞改農場勞動。不批,理由是工作需要,共產黨員要服從組織安排。她心中忍受著排山倒海般的壓抑與悲愴,她的月經總是瀝瀝不停,身體情況越來越差。 洛偉奇快要出發了,陳若鵑又是一夜沒有合眼,默默給洛偉奇準備好出發的東西。這天傍晚,陳若鵑把洛偉奇約到金霞湖。曬了一天的金霞湖,在晚風中翻起微微的漣漪,吹來一絲溫暖。遠處一隻子規在啼叫,孤單而悲涼。湖對岸的農家,飄出的炊煙被小風吹散。 太陽已經接近西山,一塊厚厚的烏雲在山頂上下翻滾,閃電在雲與山之間來回穿梭,像有千百條火龍在掙扎。好半天,那低沉的雷聲才飄然而至,隆隆聲如同萬馬奔騰。金霞湖還是那樣的美,然而洛偉奇和陳若鵑現在的心境,已經無暇去顧及這大自然異樣的美麗…… 陳若鵑身穿一件白色長袖上衣,下頭配一條天藍色長裙,越發顯出她的清秀與瘦削。 一對戀人凝眸相睇,恍若隔世。洛偉奇把陳若鵑攬入懷裡深情地:「姐,你受苦了。我看你幾天功夫,又瘦了許多。」 陳若鵑伸手撫摸洛偉奇的臉膛,眼裡噙滿了淚水:「呆子,我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真的,經過這陣子的壓抑,還有那天的大出血,我的身體和精神都崩潰了,死的念頭,非常真切地浮現在我的腦海裡。唯一支撐著我這一口氣的,就是你。現在你又要離我而去,我怕,我怕你這一去,咱倆再也不能相見。」說著,眼淚奪眶而出。 洛偉奇用手抹去陳若鵑的眼淚:「姐,放心吧,我相信總有雨過天晴的時候,上天一定會保佑我倆平平安安的相聚。」 陳若鵑:「當時你為什麼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你要去勞動改造,我卻留了下來,還不讓結婚。真不如咱倆一起當右派,要活一起活,要死一塊死。」 洛偉奇:「姐,勞動改造就是流放啊,那樣的艱苦生活,你哪能經受得住。」 陳若鵑:「呆子,咱們坐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坐下後,洛偉奇說:「姐,什麼事,你說吧。」 陳若鵑:「偉奇,你愛我嗎?」 「這還用問。愛。」 「愛得深嗎?」 「深。我曾對我媽說過:我和若鵑姐從小到大在一塊,十多年來,我們倆從未紅過臉,我們心靈相通,一舉手,一投足,一個眼神,便互相心領神會,好得像一個人似的。世界上沒什麼力量能把我和若鵑姐分開了。」 陳若鵑點點頭:「偉奇,古人說:若是兩情相悅時……」 洛偉奇:「又豈在朝朝暮暮。」 陳若鵑又說一遍:「若是兩情相悅時……」 洛偉奇堅定地:「以心相許,以身相許,以命相許。」 陳若鵑:「好,就借你剛才那句話,以心相許,以身相許,以命相許。現在我要求你一件事。」 洛偉奇:「請說。」 陳若鵑:「我的身體非常非常不好,如果想要挽救我的身體,唯一的辦法,就是和我結婚。」 洛偉奇驚詫地:「組織不批啊。」 陳若鵑:「我們不需要誰的批准,自己決定自己的終生。」 洛偉奇:「什麼時候?」 陳若鵑:「就現在,就在這裡。」 洛偉奇搖搖頭:「不能,我已經向我媽保證過,未經登記,未舉行婚禮,不准入洞房。等我回來再說,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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