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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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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母:「是想白露鄉的鄉親們,又捨不得我們吧?」 阿貢老人點點頭說:「我年輕時,常有野象出沒家鄉,曾見過垂死之老象尋舊路回象墳過世。我這頭老象亦然,然而……」 洛母:「然而大叔想在歸西之後葬于若鵑孫女之旁。」 阿貢老人點點頭說:「知我者洛夫人也……」說著就流出了眼淚,「我一生漂泊在外,從未嘗到親情之溫暖,只有若鵑和偉奇待我親如祖父。再說,這兩個娃子的遭遇,都因我而起,自責之心,如巨石壓頂。如今偉奇雖然安然無恙,但若鵑孫女一人在荒涼野外,很是寂寞,我不放心,想陪陪她,給她解悶。」 洛母:「大叔你放心,我會把此事放在心中,待大叔百年之後,一定滿足大叔的願望。但你必須振作起來,多吃飯,養好身體。等學校放假,就讓偉奇和小豆子送你回白露。」 阿貢破涕為笑說:「謝謝洛夫人。今晚給我做一碗紅燒肉如何?別忘了要選五花肉,多放辣子,燒爛些。」 阿貢老人回白露鄉之後,不到半年就過世了。洛母、偉奇和小豆子按照老人的願望,把他葬在若鵑的墓旁。墓碑上刻著「白族道長阿貢爺爺之墓」。 此後不久,小豆子向洛偉奇說:「偉奇哥,學校裡的工作對我來說實在太難了。都怪我文化程度太低,連鐘錶都不會看,上課下課打鐘常打錯。而且我自由自在慣了,特別怕別人管我。所以我想換個工作。」 洛偉奇歎了口氣說:「唉!你能幹些什麼呢?」 小豆子:「我想,最好還是讓我回家當農民,修補地球比較簡單。」 洛偉奇說:「修補地球也不容易噢。現在種地也需要文化知識……我看這樣好不好,我跟媽說一下,我們一起湊些錢,你到大理開個小雜貨鋪算了,反正我家在大理的小屋空著也是空著。」 小豆子:「偉奇哥,你看我這副德行,連算盤都不會打,能當小老闆嗎?」 洛偉奇認真地:「我看行,你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待人誠懇,童叟無欺,說不定還真能混出個人樣來。」 洛偉奇把小豆子的情況和媽說了,洛母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如此這般,小豆子就回到大理開了個小雜貨鋪。沒想到後來這小子居然發了,娶妻生子,很是風光。這都是後話了。 洛偉奇在縣第二小學一干就是三年,幾次教育系統調整工資時,都因為他的右派問題沒有解決而擱置了。但洛偉奇特別滿足,從不向上級反映自己的情況。他準時到校,認真備課,認真上課,認真給學生批改作業,勤勤懇懇,從無怨言。如果有缺點,那就是心中沒有把小學教育作為畢生奮鬥的事業,也沒有成為教育家的強烈願望。他一有空就爬到山上去,或者是趴在桌子上寫啊寫啊,一方面是想發現新的物種,另一方面是他正在撰寫一本名為《雲南藥用植物志》的專著。這本書吸取了前人對雲南藥用植物整理的養分,又總結了阿貢爺爺的用藥經驗,再把自己的發現三者融合為一,加上豐富的圖解,內容詳實,圖文並茂。為了紀念阿貢爺爺和若鵑,他準備以阿貢和自己的名義發表。 洛偉奇的生活既簡單又充實,從不與女同志接觸。洛母為此非常不樂意,她不斷提醒偉奇「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洛母不斷地給偉奇介紹物件,還有些年輕姑娘借題上門示好,都被偉奇婉言謝絕了。洛母終於忍無可忍,在吃晚飯時發火了。她大聲問兒子:「我每次和你談到婚姻大事時,你總是搪塞,你是不是這輩子準備打光棍了。我都這把年紀了,身體也越來越差,我死了以後誰來照顧你。」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又說:「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知道你念念不忘若鵑,但若鵑都走了幾年了。她在天之靈,也不會願意看到你這個不會料理自己生活的呆子,以後稀裡糊塗過日子……」 聽到母親的話,偉奇也哭了起來,他說:「媽,我很不願意傷你的心。但是若鵑姐走了以後,我對她的思念不但沒有淡漠,反而越來越深沉。我和她從小學到大學,到工作,一直在一起,朝夕相處,到了無需語言就能心領神會,靈感相交。她在世時,我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可是一旦我失去了她,她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浮在我的腦海裡,我腦子裡全是她的形,她的象,我閉上眼睛是她,在夢裡也是她。你叫我在這種心情下去和別的姑娘談戀愛,豈不是欺騙人家嗎?在這種心態下去談戀愛,豈不是演戲嗎?我的好媽媽呀,我生下來以後。你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但就是沒教我欺騙和演戲。你叫我怎麼辦?」 洛母想了想,覺得這是天意,歎了口氣說:「我懂了,今後不再逼你就是。」 此後,洛母真的再也沒有向偉奇談起過找物件的事,然而心中總有一種不明不白的悶氣,開始只覺得心中懨懨的,堵堵的,後來發展到茶飯不思,再後來發展到全身浮腫,全身乏力,半年下來,連做飯都沒了力氣。 待偉奇這呆子發現母親起不了床時才著急起來,馬上去找桑戛活佛,不巧桑戛活佛到國外訪問去了。只好借來大板車把母親送縣醫院,醫生會診後把洛偉奇叫到辦公室,對他說:「為什麼這麼晚才送來?病人已經是肝癌後期,全面擴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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