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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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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有這事?」梁啟德得知這一消息之後,心情有些沉重了。失敗手術的陰影又一次籠罩在他的心頭。謝鋒是無辜的,梁啟德有些自責,沒有及時地處理好這件事,卻為謝鋒增添了壓力。「你什麼時間得知這一消息的?」他問柳迎春。 「上午去市立醫院採訪時,在醫務科順便聽到的。但沒詳細問。梁院長,不知安韋怡大夫知不知道這事?」 「找時間我問問她。」梁啟德隨後又問,「你對陳子彬大夫是怎麼看的?我希望你的看法客觀一些。」 柳迎春隨後彙報道:「據我觀察,他基本上屬於具備事業心並且願意奉獻的。他願意站在病人的立場上想問題,換位思考做得非常到位,適合做七病區的醫生。」 「為什麼是七病區的醫生?」 「七病區收治大量的癌症病人,這類病人治療的費用大。他的專業技術能選擇對症的藥物,費用自然就降下來了。七病區也就等於平價病區。梁院長,你看人還真有一套。」柳迎春總結道,「如果人民醫院半數的醫生像他那樣沒有為自己『獲益』的心理,你的工作就好做了。也不必刻意強調『平價』二字了。當然,這得指望醫生們的品質。」 因為急於去心內科為徐麟老人辦理出院手續,梁啟德只能結束與柳迎春的探討。但正準備去心內科時,有人說:「留步,請院長留步,」梁啟德見到牛麗瓊正朝他走來。「有件事讓我們感到困惑,院長,我們想不通。」牛麗瓊急匆匆地站到梁啟德的面前說道,「林炯佑是心血管疾病的研究生,已經在心內科做了三年的住院醫生。醫務科卻突然通知他,讓他到各科室輪轉。否則的話,從哪來的回到哪。明擺著,這是李荷副院長的主意。她一意孤行,一定要用這種辦法『懲罰』林炯佑嗎?」 「懲罰?」梁啟德問,「因為林炯佑沒有用標準的醫療格式下醫囑嗎?是的,她曾經批評他把青黴素寫成PC,是因為這件事嗎?」 「沒那麼簡單,院長,我是迎接新生命的大夫。每天,日出到日落,我有幸頻繁地接觸到一塵不染的嬰兒。如果我是心理複雜的人,會褻瀆到那些新生命的。真的,我有充分的理由這麼說,她是在『懲罰』林炯佑。理由是,鄭明桂的病例討論會之前,祁漢忠來過我的家,試圖搜尋到安韋怡大夫的治療方案是否存在差錯,因為鄭明桂曾經是她的病人。但林炯佑厭惡這種陰謀,把祁漢忠逐出家門,從而引發了對林炯佑不利的惡性循環。」牛麗瓊敞開心扉,把遭遇到的困惑毫不保留地傳達給了梁啟德。 梁啟德沒有想到一位年輕的醫生輪轉的背後有複雜的情節。「我知道了,」他回答著牛麗瓊,「我已經知道了。」在牛麗瓊思忖著院長會有怎樣的承諾時,他已經去了心內科。 心內科的單人房間裡,徐麟老人已經把住院用品收拾好,分別放在幾個塑膠袋裡。小秋背著書包,手裡拎著徐麟老人起夜用的尿壺,蜷縮在他的身旁,無助的眼神望著坐在沙發上的媽媽。 小秋的媽媽懷抱著一個包袱,裡面除了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幾包安韋怡大夫送給她的藥片。她的手在包袱上不停地撫摸著,默默無語地等待著出院前的最後的午餐。 「梁院長,他們的出院手續已辦好。」在單人病房的門外,張玫菊把出院證交給了梁啟德。然後,她壓低聲音感慨道,「那位可憐的女人就這麼出院了。如果我是血液病醫生,怎會袖手旁觀。」 「啟德——」徐麟老人像是終於等來了梁啟德,他端著一碗涼開水,小心翼翼地挪著步子來到門口,把碗遞給了梁啟德。 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四十多年,梁啟德仍然無法適應濕度很高的悶熱天氣。他汗流不止,接過碗,喝起來,原來是放了鹽的水。 老人這是擔心他在悶熱的天氣裡汗流不止,喪失掉體內的鹽分而特意準備的鹽開水。梁啟德就像這位老人的兒子,在忙碌中享受到了久違的父愛。 35 不久後的一天,鄭曉慧心情鬱悶地坐在停車場外面美食街的一家中餐館裡,期待著謝鋒的出現。 一直濕悶著的天空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她真希望是一場傾盆大雨,把鬱悶的情緒全部洗刷掉。 這樣的心情來自昨晚,她從外地回來,在機場的出站口意料之外地見到了沈殿青。當著為數不多的乘客的面,他把鄭曉慧當「稻草」似的擁在懷裡。 鄭曉慧在外地時,沈殿青的電話接二連三,「我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跟你面談。」他在電話裡反復地懇求著,就像是染上了傳染病而求助於醫生那樣。 「你有什麼事見我?」兩人上了一輛計程車,在返回市區的路上,鄭曉慧問他。 他沒想在計程車上談事。至少得找個安靜的地方,最好在她真正的家裡談,那是最好不過的。可是,她似乎沒有這方面的打算,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從後視鏡裡觀察著坐在後排座位上的沈殿青。 「是這樣的,」他斟字酌句地說,「我前幾天跟梁院長說過,你要贊助院裡的網路系統。一言九鼎,曉慧,你不會讓我難堪吧?」他的話音剛落,鄭曉慧一腳踩在刹車上,「你瘋了!」計程車的司機大聲喝斥她的時候,她回過頭對沈殿青說:「請你下車!」 沈殿青下意識地下了車,「快開車,不要停下來。」計程車司機重新發動了車,把他遠遠地甩在後面的時候,她忍不住評價道:「真是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回家的路上,她反復思量,困惑不得其解。他是自己的誰?有什麼資格提這等的要求,他理解過自己的心情嗎?畢竟,父親因手術失敗死在人民醫院。讓自己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無償地贊助他們,為了什麼? 回到家,她洗了個涼水澡,穿了一件棉布的睡衣躺在床上,盯著窗外,一些薔薇植物從窗邊擦過,悄無聲息地往樓頂蔓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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