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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最後診斷》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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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北辰接手機時,梁啟德和上門推銷呼吸機的林以強就站在他的身旁。通話結束時,他對梁啟德說:「李荷副院長要見林以晴,說是想為小秋的母親找到配型的造血幹細胞。難道她回頭是岸,改回本行,研究血液病了?」不經意間的幾句疑問,洩露了張北辰對李荷的看法。

  梁啟德卻微笑了。他認為自己大致瞭解李荷。如果人民醫院營造出強調個人專業技能並且有奉獻精神的環境,會帶動出她的優勢,真正的優勢。梁啟德想起與她曾為同學的日子,那時,醫學院的同學把她看成是有志於醫學事業的人。學習上有疑問的同學常說:「咱們去找李荷吧,她會給我們分析清楚。」

  「你們別走神,接了電話,就把我的事忘了。」大約三十分鐘前,林以強直接闖入梁啟德的辦公室推銷呼吸機。梁啟德尊重張北辰的職權範圍,一個手機短信,把張北辰叫了過來。他與林以強的目光一碰撞,林以強立刻恭維道:「我無比尊敬的姐夫半輩子都在循規蹈矩,最拿手的就是避嫌。可是,我推銷的呼吸機平進平出,真的不賺錢。當然,我姐夫不願意我來人民醫院推銷器械。」

  因為呼吸機是常用的醫療器械,梁啟德主動建議:「心外科和呼吸科都需要配置呼吸機。張副院長,你叫上張玫菊到心外科試試機器的性能。我們在心外科等你們。」

  梁啟德和林以強先行來到心外科。林以強懷抱著他的呼吸機,一臉終於打入人民醫院的喜悅跟著梁啟德走到主任辦公室的門口,抬頭看了看門框上的牌子,知趣地沒有跟進去,轉身去了護士站。

  潘小松正準備去女病房,為張文做下班前的最後一次查房。梁啟德覺得有必要跟他一起去看看張文。因為祁漢忠顧慮到手術的安全性,他的心裡多了幾分慎重。

  有著八張床位的女病房裡只有張文一個病人。她躺在一張臨窗的病床上,身後墊著兩個枕頭,身子靠在枕頭上,眼睛直直地望著窗外,她正想著與祁漢忠關於這次手術的不同意見。

  這次在本院手術是她獨自做出的決定。由於她心臟功能的逐漸衰退,手術是遲早的事。按照祁漢忠的意思,她最好去市立醫院的心外科手術。或許是鄭明桂手術失敗的緣故,他對張文在本院手術表示出了擔心。這種擔心直接影響了張文的情緒。畢竟,這不是一台普通的手術。

  梁啟德一進病房,就察覺了她的情緒有些低落。對於一個將要接受心臟手術的病人來說,穩定的情緒至關重要。

  「院長,您親自來看我。」張文想下床迎接梁啟德,被他的手勢制止了。「你還好吧?」梁啟德問。

  「還好。」然後,她當著梁啟德的面問,「潘小松大夫,我的手術有多大的把握?」

  「張文護士——」潘小松已經為她做了全面的查體,包括主動脈造影,以確定她的心臟內有沒有腫瘤充盈現象等等的檢查。除了心臟的二尖瓣病變,她的生命體征均屬正常的範圍。儘管如此,他仍然不想誇大手術的成功率而減弱充滿著變數的風險。「手術有風險。」他沿用了理性的告知內容,「我不能承諾你百分之百的成功。你在普外科做了多年的護士,你知道普通的闌尾切除術都有可能發生腹膜炎而導致休克。但有一點請你放心,我會盡力。並且,我有禮物送給你。」

  「禮物?」

  潘小松的臉上蕩漾著自信的微笑。他戲劇性地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拿出一幅十字繡的作品,當著梁啟德的面,他把作品送給了張文。

  這是一個有象徵意義的特殊禮物。在綠色——生命顏色的襯托下,是五個用太陽色的絲線繡成的字:「我將活下去。」

  張文用心端詳著,感激和期待生命延續的淚水奪眶而出:「謝謝您,潘小松大夫,你這是從哪裡買來的禮物?」

  「張文護士,是我親手為你繡的。」熟知潘小松大夫的人知道他的習慣,穿針走錢是他最重要的業餘活動項目之一,「外科醫生的手要始終保持在絕對的靈巧狀態,這是外科醫生的基本功。我願意用靈巧的手為你做手術。」

  「你們都在這裡,」張玫菊興奮地走到張文的病床前,「我也有禮物送給潘小松大夫。」她的雙臂繞在背後,聳著肩,動作幅度很大地問:「你們猜,是什麼性質的禮物?」

  「一盤磁帶。」梁啟德脫口而出,把張玫菊驚呆了,「院長,你以前做過偵探嗎?」她手裡拿著的確實是一盤磁帶。

  還是在市立院接受培訓時梁啟德就聽劉希克的妻子翁華無意間提到過:「大醫院的醫生各有怪癖,例如潘小松大夫,他主刀手術時特別願意聆聽交響樂《我將活下去》,遺憾的是,他在調離市立醫院時,幾乎把手術科翻了個個,也沒有找到那盤磁帶。」這的確是潘小松的一個遺憾。尋找這盤磁帶不僅僅是延續著某種慣性。就像有人吸煙,並非煙癮所致,而是拿著一支煙,有伴似的心裡踏實。當然,潘小松不屬於這類範疇。從醫多年,他主刀心臟手術時,心臟便是生命的重要載體,而不是來自省城醫院的女灌注師所形容的「水泵」。因此,我將活下去便有了具體的生命意義,延續生命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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