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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範哲看了遺書,又對照了桌上資料中馬一鳴的其他筆跡,確定是馬的親筆。

  "老許,你怎麼看?"範哲問。

  許則安認真地看過遺書,說:"這確實是馬一鳴所寫。我認得他的筆跡,風格很獨特。"

  "字是他寫的,但不代表是他自願寫的。這份東西有點蹊蹺。你看,馬一鳴根本沒有提到畏罪自殺,對身後之事毫無交代,不像遺書,倒更像一份自白書、悔過書。"

  許則安恍然道:"逼人寫悔過書容易,逼人寫遺書就難了。"

  這是表面,最關鍵的,是馬一鳴拿錯了槍。筆和墨水瓶都放在紙的左邊,桌上的擺設跟常人相反,馬一鳴是個左撇子無疑。兇手太急了,把槍硬塞到他的右手上,這馬腳不露才怪。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何況殺人。

  馬腳找出來了,兇手就很容易鎖定。不是周國源是誰?

  周國源當然不會束手就擒,自從剛才範哲他們進屋後,他就知道這次跑不了。製造馬一鳴自殺假像的初衷,只不過為了引發混亂,把門衛騙進來,好渾水摸魚,趁機開溜,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真是惱恨異常。趁著身邊的一名年輕民警不注意,一把奪過他腰間的手槍,用槍口死抵著小民警的太陽穴。

  "你們別過來,放我走,不然我打死他。"這真有點狗急跳牆了。

  四五把槍同時對準了他的腦袋。

  "你逃不了的,就算出得了這個大門,又能逃到哪裡去?"范哲平靜又堅定地說。這種綁架人質的事情,得先在心理上擊垮匪徒。既不能惹怒他,也不能太示弱。

  "範哲,你不要忘了十四年前的那件事。"周國源嚷道。

  範哲吃了一驚,周國源跟他素無謀面,為何能叫出他的名字?十四年前的那件事,更像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心臟。敵人故意用舊事影響他的心智,他必須集中精神,心無旁騖。范哲很清楚這一點,很快穩定下來,不動聲色。

  周國源挾持著小民警向後退去。

  "放了他,爭取寬大處理。"范哲仍然平靜地說。

  退到院子裡,周國源才發現,自己陷入了十幾名公安的包圍中,根本沒有辦法逃出去,便愈加兇狠了,轉著圈,用槍緊緊頂著小民警的下巴狂叫。

  範哲遞了個眼色,李猛心有靈犀,偷偷從哨兵那裡借了一把七九步槍,爬上大門口的崗樓,等待時機狙擊。

  當然不能打死他,死了就沒了追查的價值,得打掉他的槍。這個難度係數就有點高了,李猛瞄準了好幾次,但位置都不是很正。

  "範哲,你以為103能成功嗎?你們保護不了誰,'蜥蜴'會把你們一個一個全吃掉!"周國源叫道。

  太狂妄了!範哲經歷過大大小小數十個案件,從來沒碰到過如此狂妄的特務。是真狂妄還是假狂妄,不得而知,也許這是一場心理戰,是"蜥蜴"安排的,故意說給他聽的,干擾他的情緒。這說明,他們怕103,怕他範哲。但他也暗暗吃驚:一個小地方的小特務,竟能說出他的名字以及他心底裡那段難以回首的隱痛。為什麼敵人對他、對103如此瞭若指掌?

  103出問題了嗎?這會不會是"蜥蜴"的圈套?

  "閉嘴!"範哲喝道。

  卟的一聲槍響,周國源閉嘴了,倒下了,額頭正中多了一個血洞,神來之彈,一槍斃命。

  "李猛?!"範哲不禁大為光火,殺了周國源,一條本來很有希望的線索又徹底斷了。基本的道理,他李猛連這個都不懂嗎?

  範哲惱怒地朝崗樓看去,卻沒發現李猛的身影,也沒見他跑過來。

  --李猛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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