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不負如來不負卿 | 上頁 下頁 |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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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上天法力無邊,已經完全好了。」他抬頭看我,眉頭皺起,疑惑不解,「只是,何處又受傷了?」 現在才明白他是為了這血跡,扭捏著輕聲說:「我沒受傷……那些,只是女子第一次……」面對著的是他,我從來沒有像此刻般害羞,「反正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的……」 「第一次?」他喃喃念著,臉上的疑惑越來越重。有點失落,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麼? 不願多想這個問題,得去做點什麼才好。我起身打算去端水盆,動作太大,扯到了下身的傷,疼地「嘶」一聲。 「到底是哪裡疼?」他忙將我拉住,清澈的眼光波動,探究地在我身上打轉。 「我真的沒事。」輕輕掙開他的手,忍著疼將水盆端來,盆裡浸的毛巾是我從現代帶來的,這個時代的毛巾太粗糙。我臉紅著絞幹毛巾,攤開遞給他;「擦一下身子吧。」 他沒有接,將毯子掀開朝裡看了看,突然臉紅得如同夏日的豔陽。怔怔地出了一會神,轉頭問我:「是羅什害你受傷的麼?」 這……我真真好氣又有些好笑了。這個絕世聰敏的人,居然在這個問題上如此遲鈍,叫我一個女生怎麼說好呢?「不是你害的,是我自願的。」 他又發怔了一會,目光凝重地問我:「艾晴,你何時回來的?又怎會在這裡?」 「昨日到的。」我還是得告訴他實情,「昨晚弗沙提婆幫我見到了呂光,他同意用我換了阿素耶末帝……」 他身子震顫一下,面色突然轉白,用低不可聞的聲音猶豫著問:「昨晚,是真的見到你了?」 我點頭。 「原來不是夢……可笑羅什還一直覺得這次的夢為何感覺如此真實。」他湊近我,張著嘴,半天才擠出話來,「是真的……破戒了?」 「羅什,是我誘惑你的。」我咬著唇,輕輕抓住他的手,「佛祖有靈,會知道你的誠心。在所有人都不可能堅持的情況下,你苦撐了三日。他們還給你喝了下過催情藥的酒,所以不要再去想昨晚發生的一切,不要再苛求自己,你本就無過……」 他低頭不語,手緊抓著毯子,微微顫抖,抓得指結髮白。我知道他一時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歎口氣,將水盆和衣服放在櫃子上。 「我先出去,你洗一洗穿上衣服吧。」那是一身絲綢窄衫,他們只拿來了這種俗世衣服,不肯給僧服。「暫時找不到僧衣,你先將就著穿吧。」 端起已經冷的食物,我走出了房間。 門口依舊有人看守,依我的吩咐去熱吃食。他們雖然不做難,對我也還客氣,要的東西基本都能保障,卻不允許自由活動。外面庭院裡陽光正媚,如此湛藍的天空下,卻發生了普通百姓最不希望見到的戰爭與離亂。若沒有這場戰爭,羅什可能也就淹沒在了1650年的歷史長河中,不復後世的盛名。但這盛名卻要用一生的苦難來交換,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我端著熱過的肉湯和饢重新回到房裡時,看到他穿著那身衣服,在地毯上盤腿坐著念經。他身材高挺,其實穿龜茲這種束腰短衫很顯英氣。如果沒有那個光光的腦袋,光看背影就可用玉樹臨風來形容。 我將託盤放在幾案上,看到水盆裡有些渾濁的水,他已經洗過了。喚他來吃點東西,卻無回應。他一直閉眼念經,我不好打擾他,便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可是,他念了近兩個小時仍不停息。越到後面我越是悲哀地發現,他不是在補早課,而是以此懲罰自己。他一刻不停地念著,他打算念多久? 實在看不下去了,抓住他的手哀求:「羅什,求你別念了。是我的錯,誘惑了你。誘人犯戒者才是罪大惡極,一切罪孽我來擔,與你無關。」 他睜開眼,淒清地看我一眼,微微搖頭掙開我的手,又繼續喃喃念著。 掃一眼房間,看到一個瓶子裡放著雞毛撣子,拿了過來。「羅什,你若認為自己罪孽深重,我可以幫你。」 「極西方的人信奉一種教,他們認為犯色戒的罪孽可以通過自笞來彌補。鞭打自己,以肉體的傷減輕心裡的痛苦,便能得到上天寬恕。」我蹲在他面前,輕聲問,「你要麼?」 天主教盛行自笞,教會不斷地將性罪惡感植進人們的頭腦,一再強調性將玷污人的靈魂使之不得進入天國。所以討厭或畏懼性欲的人,包括修士和修女,以自笞作為贖罪行為,以今世的痛苦換取來世的幸福。黑死病肆虐期間,就有人組成了自笞隊,一個村鎮一個村鎮地遊行,每到一個公共場所,他們就鞭笞自己,抽打脊背,直到鮮血淋漓。佛教並沒有這樣的自笞,可我也只能急病亂投醫了。 他看著我,眼裡痛苦不堪,默默地將上衣褪到腰間,閉起眼仍是念經。 我站到他身後,反抓著雞毛撣子,深吸一口氣,穩一穩自己的手,咬著嘴唇抽打下去。一聲脆響,他猛一震顫,光潔的背上立刻顯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印。我緊咬牙關,再反手抽一鞭。這一次,是抽在我自己身上。當疼痛傳導到腦中,不由擰眉,淚不爭氣地又聚到眼眶裡。 「你這是在幹什麼?」 手中的雞毛撣子被奪走,我跌在他懷裡,淚眼婆娑中看到他一臉震驚與憐惜。 「你要自我懲罰,我陪你一起痛。你不吃飯,我就跟你一起絕食。若你無法接受我的身份,我可以剃頭入佛門做尼姑。」哽咽地連呼吸都不順暢,頓一頓用力吸氣,「只是,羅什,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走。無論怎樣的風雨,讓我陪你一起渡過,好麼?」 被他大力摟住,我以自己最大的力氣回抱住他。如果能夠就這樣融入他懷裡,與他成為一體,我會更幸福。頭枕在他赤裸的肩上,大團的淚水滴下,順著背滑過剛剛留下的那道紅印。他的胸口在激烈地起伏,悶悶地抽泣,將我肩頭染得一片濕。這是我們第幾次相擁而哭了?我不忍你再哭泣…… 「艾晴,羅什不是為了身破而自懲。身體不過是一副皮囊,為了傳揚佛法,大乘亦可講究方便行事。而況這次酒色戒是在威逼下所破,心中有佛便無掛障。羅什向佛陀懺悔的,是心也隨著這身破而破了……」 他離我只有幾寸距離,手指在我臉上無意識地滑動,痛苦將清俊的臉染得黯淡無光:「不是的!羅什的心,非是昨夜所破,十一年前,二十年前,早已經破了。羅什年少時遇你,已在不知不覺中心有旁落,你走後,自己也不知為何要一遍遍畫出你的模樣。待到連見佛像面容也會變成你的樣子時,才知自己已深陷愛欲不可自拔。修行之人,愛欲乃最大的束縛。羅什驚恐萬狀,每每再想到你,便以念經自懲。可是你再次歸來,羅什的快樂,比闡明佛理更甚,念經已完全無法驅逐心中魔障。吻過你後,更是明瞭自己從此無法斷離愛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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