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鼓朝凰 | 上頁 下頁 |
| 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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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知該如何對他解釋,更不願見他難過,她不想,也沒有資格傷害他。她左右為難,終還是垂下眼去,輕道:「藺公子,對不起,我……我其實一直騙了你,我不是白家的親女……我……我配不上你的……」 藺姜聞言呆了好久。天色已暗,半明半昧,看不清他的神色,忽然,他撓頭笑了,「原來如此……我懂了。」他道,「既是這樣,我也服氣。」他將那錦盒依舊塞到她手裡,低聲道,「那便當做是及笄的禮物也好。總是我的心意,你收下吧。你都還沒打開看呢。」他說得誠懇至極,竟已淺淺有些無奈的哀意。 墨鸞心下一軟,再不忍心回絕,微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藺薑卻很努力地笑了笑,「那你喊我一聲哥總可以吧?公子公子的,那麼生分。」 墨鸞乖順地應了一聲,「藺哥哥。」 「好啦,乖阿妹,及笄了該高興才是啊,別再難過了。」藺薑一手牽韁,微笑道,「天晚了,快回去吧,我看著你進門。」 墨鸞心中一酸,忙轉過身去。 她小心翼翼捧著那錦盒,打開來。 那是支青翠欲滴的碧玉簪,縱使在夜裡,亦有溫潤光澤。 晚風微涼,她足下一頓,莫名地,愈發心緒紛雜。 一七、琉璃血 世事本就如此,付出歸付出,回饋可遇不可求,尤其是一個情字。 才到侯府門前,正撞上靜姝急匆匆往外跑,一見墨鸞回來,哎呀一聲道,「謝天謝地,可回來了!」說著,拉起她轉身便走。 墨鸞一驚,忙問怎麼了。 靜姝神色緊繃,應道:「侯君和娘子到了。」 她說得簡短乾脆,顧不得多解釋。墨鸞默默地抿緊了唇。 那是,白弈的父親和母親,也是,她的義父義母。 心尖一顫,瞬間,忽然悲哀。 白弈的母親姓謝,系出公府,其姊貴為今上德妃,其兄之女又為東宮良娣,自是名門顯赫。此番回來鳳陽,只為主持三月典禮。 初見時,墨鸞緊張得雙手濕冷。但很快她便發覺,那是個綿柔溫婉的高貴女子,並不似想像中的嚴苛。她拉著她同坐,閒談時目光柔軟。 那種溫暖,似母親。 墨鸞不由得眼眶濕熱,面頰微酸。她忙低下頭去,強忍了,待回到後苑閨閣,松了一身戒備,才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 她出門去許久不歸,靜姝著急上火本也是渾身緊張,如今心歸原位本想叨她幾句,忽然卻見她哭了,心腸一軟,忙又來哄她。 墨鸞趕忙把眼淚抹了,強作笑容,又怕靜姝守著自己擔心,便推說餓了,打發靜姝去備消夜。 一天裡哭了兩次,雙眼已有些紅腫了,微微熱痛。她疲乏地匍在案上,不多時,竟有倦寐之態。 迷迷糊糊中,卻覺有人將她抱起。 她陡然驚醒,甫一睜眼,瞬間怦然。 白弈正抱著她,人已走到榻邊。 此情此景,何其曖昧繾綣。她的臉騰地紅透了,心頭亂撞,卻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衣袖。 白弈似乎並未料想到她忽然醒來,亦呆了一瞬,忙將她放到榻上,仔細安置好了。他從一旁案上食盒中取出一碗蛋羹遞給她,靜靜看著她吃盡了,又斟茶給她漱過口,才柔聲問道:「為什麼哭了?」他撫著她微腫的雙眼,神色憐惜。 墨鸞面頰滾燙,慌亂頷首,不敢看他。 白弈輕歎:「我明日要同父親一起上京裡去了。」 心中忽然一痛,猶如針刺。是了,他自然是要上京裡去的,去陪他的公主,他未來的妻。眼眶又是漲濕,她再不敢給他看見,別過臉去,將頭埋得更深了。 「阿鸞,」他卻迫她直視他,「我能給你的,註定比你應得的要少太多。但我——」他忽然靜下來,再不說什麼,只是看著她的眼睛。 她也只能看著他,兩兩相望,任夜色晚風流過。 忽然,腰間陡然一緊,墨鸞一驚,面上卻觸著溫熱氣息。淡淡甘草芬芳混著男子的陽剛濃烈灑在身上,將她包裹起來,眉心微跳時,唇齒間濕潤溫暖,柔軟,很輕,很淡。 心潮頓時漲了,怦然湧動,呼吸卻似被掠去了般,醉得一片暈沉,面頰滾燙。 他……他這是…… 心中又是羞怯又是緊張,淺淺歡喜浸透,她不敢睜眼,唯恐眼底慌亂逃了去被他抓住,淚水卻忽然順頰落入嘴裡。 她想,想這樣相擁到地老天荒。 久久地,他才放開她,從懷裡取出個絳色錦盒,盒面上繡著鸞鳳祥雲,一看便不是尋常來路。他打開來遞給她。 她輕聲驚歎。 她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簪子,形狀雖然古樸,卻是七彩色澤,晶瑩通透,給燈光一映,竟似一抹雨後虹光落入掌中。 「喜歡麼?」他淺笑,「這是西域月宛國使上的貢品,賜在東宮,我特意跟太子殿下要了,待上巳笄禮時,讓母親替你插上。」他輕撫她的烏髮,眸色深深。 她將那琉璃簪捧在心口,啜淚莞爾。 陽春三月,上巳風華。祠堂宗廟的飛簷斗拱高高揚著,掛鈴蕩起,空遠得猶似天音降臨。 堂上觀禮的是白氏家族中各位外命婦,似有紫氣香縈。 墨鸞站在門內,深吸一口氣,踏上香蘭織錦。邁出一步,便是徹底直面這一番本不屬於她的天地。 司禮誦唱之聲高亢肅穆。她叩首焚香,頂禮禱頌。謝夫人親手挽她長髮,執一枚楠木笄插入她的髮髻。她起身,徐徐向眾人施禮,在頌禮鐘樂聲中回東閣退卻彩衣,換上素衣襦裙。 再入,便要一拜二加,除笄換簪——白弈送她的七彩琉璃簪。她不由得羞赧忐忑,又憶起那個溫柔親吻,一時失神在鏡前。 鏡中的女子明眸皓齒髮髻如雲,再不是幼小的模樣。 若他回來瞧見,又會怎麼說…… 她愈發面色緋紅起來,匆忙低了頭,神思縹緲。 冷不防聽水湄一聲驚呼,「小娘子的簪呢?」聲音雖細弱,卻是猶如驚雷。墨鸞頓時一震,不由自主地猛站起身來,心裡陡然一冷,嗆得透不過氣來。 方茹擰眉片刻,對墨鸞道:「小娘子先去吧,這邊自有妾身理會著。」 墨鸞靜默一瞬,點頭,轉身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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