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鼓朝凰 | 上頁 下頁
五二


  婉儀道:「怎麼奇怪了?」

  李乾想了一刻,道:「他……他好似對我的舞步熟得很……」

  「九哥哥!」婉儀聞之,忽然臉色一白,刷地站起身來。

  李乾驚詫,略仰起臉看她。

  但他卻聽見熟悉的詞調傳來。

  古琴聲起,空簫幽幽,那空靈嗓音飄蕩在空氣中湖面上,竟似有穿透一切,直抵人心的韌力。

  他猛抬頭望去,卻看見那個長袖善舞的寂寞身影,水袖青綠如波,竟似悠然前塵蒼涼中遺落的一抹清寒。

  一刹那,他明白了,替他擊鼓的人,是她。

  她竟……竟會在這樂府司的一班樂師樂伎中……

  為什麼?

  她分明……答應過他……他們要執手一輩子……

  他忽地豎起身來,卻是渾身僵冷。

  殘山裡,朱樓夢,曲已終……

  太后原本還與左右笑語,猛聽見這歌子,立時沉了臉色,眸色頓時冰冷,甚至可怖。她死死盯著那歌舞中的女子,陰沉得宛若激怒邊緣的雌獅,卻一言不發。

  眾人尚自不明了,皆面面相覷。

  墨鸞只覺掌心一片濕涼。

  那曲《江梅引》。

  那個擁有一雙藍眼睛的美麗女子。

  為什麼?難道不是已經美滿地落下帷幕了麼?靜靜地留在漢王府與心愛之人長相守,不好麼?

  她幾乎喊出聲來。

  她臉色蠟白,急急地沖藺薑使眼色。

  全然不明就裡的藺薑不知她什麼意思,還狐疑地望著她。

  但一道青綠身影卻如飛天般閃上前來,纏綿抖動的水袖,此時一擺,卻如青蟒長劍,寒光鋒利,直取太后咽喉。

  二三、殉情殤

  可這世界太冷,沒有了她,一刻也不願再多停留……毋寧死,不苟活。

  陸祥譽一支軟劍堪堪刺在太后面前。

  情勢驚變瞬間,眾人尚來不及驚呼,更勿論出手相護。

  忽然,一個嬌弱身影閃上前來,展臂將太后護在身後。

  起止刹那,殺鋒已至。

  陸祥譽神色大震,卻沒半點回手之意,顯是早已孤注一擲。

  但她卻忽然被截住。

  藺薑飛身上前,徒手擒住她劍鋒。

  分明是柔軟水袖,此時竟鋒利萬分,但見鮮紅一閃,血已迸射,塗得藺姜滿手。但只這一個空當,他已擺槍,往那女子心窩精狠刺去。

  陸祥譽水袖一綿,抖回來便作了軟鞭,眨眼竟將藺薑手中槍纏住,另一支長袖又去襲太后。

  但藺薑卻一擺長槍,單手將之急速旋動,槍尾一挑,已將祥譽雙手纏於一處。與此同時,他肩頭一抖,從背後抽出把刀來,揮刀便砍。

  刀落,便要血殺。

  忽然,他卻聽見李乾淒唳,「譽娘!」

  他大吃一驚,生生將刀收了回來,反手擰了那女子,橫槍押了,卻再不知該如何是好。

  「譽娘!」李乾嘶聲呼喊,便要撲上前去。

  婉儀卻死死抱住他,拼盡全力阻攔。「九哥哥!你不能過去啊!」她不能讓他靠近,他不過去,尚可開脫,他若過去,必成共犯。區區一個樂伎優伶,就算是漢王媵妾,也絕無可能自行混入內廷。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殺伐。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她恨不能立刻將他敲暈了才好。

  轉瞬,大隊禁衛軍已至,將太后、皇帝與諸皇室圍護其中。領將,是韋如海。

  韋如海上前來,推開藺姜,冷哼道:「藺將軍先去理傷吧。」說著,便將祥譽收押在自己人手下。藺薑皺眉不爽,卻也無法,只能任匆匆趕來的御醫在自己手上裹上層層紗布,但依舊不願走遠,就近盯著韋如海。

  「摯奴快過來,阿婆瞧瞧你的手!」太后急著招呼藺姜,全當那被按在地上的刺客不存在。

  藺薑靠近前去,將一雙纏得紅紅白白的手攤平,寬慰著笑道:「皮肉傷,不礙事。」他急忙去看墨鸞,悄聲詢問,「阿妹,你還好麼?」

  墨鸞按著心口,輕點了點頭。方才,她來不及細思,人已撲上前來,攔在太后面前。冰冷劍氣煞得她心肺俱寒,隱隱針紮一般地疼。若不是藺薑手快截住了祥譽,那一劍已要了她性命了。

  但她此時憂心的卻是祥譽,還有李乾。她方才也聽見了李乾近乎哀鳴的呼聲。太后會如何處置祥譽?關乎兩個人的命運。

  太后這才抬眼看了看祥譽,陰沉而冰冷地笑著。「拖下去杖斃。」她厭惡地施令,好似手中掌握的並非一條鮮活的生命。

  墨鸞心一抖,忍不住哀求一聲,「太后……」

  幾乎同時,藺薑也焦急地喚了聲,「阿婆!」

  但他二人的聲音卻被另一人壓了下去。

  「譽娘!」李乾慘聲呼喚。婉儀攔腰抱住了他,又令隨行宮人抓住了他雙臂,不許他上前去。他卻不顧一切地掙扎,好似陷入獸夾的困獸。他悽惶地喊,「皇祖母!」聲聲哀求。

  但羈押祥譽的禁軍卻未動。有人冷道:「末將斗膽愚見,怕是應該留下活口,嚴查來路,審其黨羽,以絕後患才是。何況,太后貴誕,血光不宜。」說話的,是韋如海。

  留下活口,嚴查來路,審其黨羽,以絕後患。

  十六個字,驚起幾多魂飛魄散。

  德妃驚怒之下,面色青白,刷地站起身來,戳著韋如海的臉唾道:「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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