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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初彤一邊掙扎一邊瞪著那林尚臻道:「你這人真可笑,姑奶奶憑什麼把劍譜賣給你?」

  林尚臻道:「那劍譜本來便是我……我的,況且你不知劍譜的心法,身上也無半點內力,即使練熟了其中的招式也只是花架子,不能禦敵。」

  初彤挑高眉毛道:「就算不能禦敵又如何?老子日後若三餐不濟,還指望這劍法精巧到大街上耍把式賣藝,把劍譜賣了你,你再去收些徒子徒孫,回來一萬八千多人都知道這劍法的套路了,老子還怎麼在江湖上討生活?不賣不賣。」說罷小手去掰那人的大手,口中嘟囔道:「再說那劍譜早就被老子一把火燒掉了……」

  林尚臻聽初彤想用這劍法去街頭練把式登時哭笑不得,忽見初彤掄起拳頭朝他臉上打來,他迅速出手制住。初彤動彈不得,扯著脖子哭喊道:「快來人啊,不得了啦!有人欺負弱女子啦!」

  林尚臻擰起眉毛,這時只聽有侍衛大喝道:「誰在那裡!」初彤張口欲喊,林尚臻「啪啪」點了初彤的穴道,將她夾在腋下,一躍而起跳上了旁邊庭院的屋頂,而後快步疾走直向外奔去。

  初彤眼見這林尚臻帶著她飛簷走壁,心中暗道:「不知這姓林的什麼來路,先在舞劍時打落我的面紗,這會兒又要跟我買劍譜。他,他到底是不是謝淩輝派來殺我領賞的江湖殺手?」想到此處,初彤心中不由七上八下,猛然又想到自己那積攢了無數梯己的棉襖竟然遺落在王府中沒有帶出來!她著實肉疼了一會兒,而後自我寬慰道:「呀呀呸的,就當老子用那棉襖裡的金銀換了這個白玉匣!以後老子坐擁天下財富,還看得上那點小錢麼?」

  林尚臻幾個起起落落,不一會兒便跳出了金陽王府的紅牆。來到府外,林尚臻腳步不停,直奔到一處客棧的馬廄前,解了其中的一匹馬,而後丟了一串銅錢給看馬的小倌,抱著初彤翻身而上,緊接著一夾馬腹,策馬狂奔。

  跑了一陣,林尚臻帶住韁繩將初彤從馬上抱了下來,只見前方有一條溪河,河邊野草叢生,足有一人多高。初彤心中驚道:「大膽賊人!難道,難道他不但要劫財,還要劫色?」

  林尚臻走到草叢之中,將初彤放到地上,又回頭將馬拴好,轉過來對她說:「你老實一些,否則我馬上要了你的性命!」說罷點開初彤的穴道。

  初彤心思一動,哭喪著臉道:「大俠,劍譜真的已經被我燒了,你現在把我從王府裡帶出來,我這麼多年積攢的血汗錢留在府裡也全都泡湯啦!搞不好世人還以為我是那喪倫敗行的女子,跟了野男人私奔,傳出去好說不好聽的,你讓小女子今後還怎麼做人!」說著不由抽泣起來。

  林尚臻一愣,他當時見初彤使潑又見王府的侍衛追來,一急之下便將她虜了出來,確實沒顧及到初彤的名節。他深知侯府豪門的女子與江湖女子不同,規矩甚多,只怕自己此番是造次了。

  初彤掉了幾滴眼淚,偷眼瞄去,只見林尚臻皺眉深思,心中不由有些得意。林尚臻頓了頓道:「你若肯把《群芳劍譜》裡的招式給我畫下來,我便贈你一筆銀子,給你找個可託付的人家,雖不比皇家錦衣玉食,但也生活殷實,而且更自由自在,不知姑娘願意麼?」

  初彤「哇」的哭了出來:「誰知到你會不會把我賣到妓院當妓/女,會不會把我賣給大戶人家當小妾當丫鬟,我的命喲,怎麼那麼苦!」

  林尚臻皺眉道:「我絕不會做出這等齷齪醃臢之事!」

  初彤恨聲道:「呸!號稱武林正派的桃源七賤還滅人全家,淫人老母,你又是哪一路的江湖好漢?」初彤最擅察言觀色,她見林尚臻雖疾言厲色,但不像丁無痕有實質傷害之舉。她膽子不由大了起來,打算先鬧上一鬧,以便好討價還價。

  剛說到這裡,卻聽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響,林尚臻急忙掩了初彤趴下,從野草的縫隙向外望去,只見不一會兒便從遠處奔來一個黑衣人,肩膀上還扛著一個姑娘。那黑衣人跑了一陣,看見林尚臻留在草叢邊的馬不由狂喜道:「哈哈哈!老天果然助我一臂之力!玎璫,這裡有馬!」說罷將肩上的女子放了下來,縱身跳上馬背,又將女子拉入懷中,策馬便跑。

  正在此時後方追來十幾個王府的侍衛和江湖人士,人人手中擎著火把,為首的幾個牽著惡犬,那幾條狗躥躍狂吠,兇狠異常,竟朝著初彤二人藏身的地方狂吠。林尚臻吃了一驚,借著混亂點了初彤的穴道,而後拖著她輕輕的翻進了小河。

  雖是夏季,但那河水仍是冰冷,初彤不由渾身發抖,心中暗暗罵娘,忽然林尚臻將手按在她脊背上,緊接著一股熱源從背後大穴湧到四肢百骸,初彤長長噓了一口氣。他二人扒在岸邊,有侍衛過來粗粗巡視一回,沒發現異常,便罵聲連連的走了。

  待人群散盡,林尚臻將初彤從水裡拖了出來,二人均是渾身濕透。初彤此時已是十五歲的妙齡少女,濕衣裳黏在身上勾勒出玲瓏的曲線,林尚臻看了一眼便輕咳一聲別開臉道:「得罪了。」初彤低頭一看也覺得有幾分羞澀,抱了肩膀跟在林尚臻身後尋了一處空地,點了一叢火堆。而後那林尚臻背過臉去打坐調息,初彤將衣裳脫下來烘得半幹再套在身上。而後她蜷起腿打破尷尬道:「看不出這丁無痕倒是個癡情的種子,竟還救了玎璫出來。可惜你的馬被偷走啦。」

  林尚臻扭頭驚奇道:「你說的可是江湖上人稱『玉鷂子』的丁無痕?」

  初彤低頭道:「正是。」然後便說了丁無痕為何遭王府之人的追殺,她自己如何與丁無痕認識的則隱去不提,只說在靜波館裡丁無痕和玎璫偷情被她撞見,偏巧王爺王妃又趕來,這二人惱羞成怒想殺了王爺,沒想到卻是王妃上前替王爺擋了一劍。

  說到此處,初彤不由唏噓道:「這側妃本不受王爺喜愛,不通音律詩詞,只會削水果補衣服,怕是她為王爺死了,小王爺也不會掉一滴眼淚。嘖嘖,她對王爺倒是一往情深,每次看王爺的眼神都是癡呆呆的。」

  林尚臻聽罷愣了愣,轉過身仰面望著天空道:「有些女子精通琴棋書畫,有些女子只會補補衣服。那些才女或者能幫著丈夫出謀劃策奪取功名,但是不能說那只會補衣裳的女子便愛得比那才女少幾分。王妃捨身相救倒是可敬,不能因著她無美貌無才華便恥笑人家愛慕那風流俊俏的王爺。依我看,王爺還不配這至情至性的女子傾心。」

  初彤聽了林尚臻這席話登時一呆,扭過頭盯了他良久。林尚臻忽覺初彤的表情愈發古怪,只見她目光下移,盯著他胸口猛瞧。林尚臻低頭一看,原來他倆剛剛落水,他衣襟漸松,胸前掛著的玉墜也滑了出來,那玉墜是一朵玉梅花,溫潤剔透,花蕊中有淡淡的一抹紅。

  初彤盯著梅花不由呆住了,失聲道:「你,你是雲映淮雲大俠!」

  雲映淮一見胸前玉墜便知身份洩露,垂下眼簾不再言語。他入金陽王府自有一番主張,但自見到初彤舞劍便改了主意。初彤雖然步伐身手算不得精准,但他還是看出那劍法有幾式是《群芳劍譜》中的,普天之下會此劍法的人怕是已經絕跡,他心生疑惑便以花生為暗器將初彤臉上的面紗擊落。這四年中初彤個子長高了不少,容貌也愈發出挑了些,但五官神韻幾乎沒有變化,所以雲映淮一眼便認出那舞劍的少女是四年前自己在謝府共過生死拜過天地的女娃!當年他匆匆離開謝府,明知道初彤揣著《群芳劍譜》也並沒有討回。一來他怕前途多難將劍譜遺失;二來若不知道劍譜心法,即便練熟了三十六式也只是個花拳繡腿。所以他便將劍譜留了下來,後來因為俗務纏身竟遲遲沒有去謝府將劍譜尋回。他今日一見初彤登時欣喜,但又想到這小丫頭精靈古怪詭計多端,當年便迫他拜天地荒唐兒戲了一回,這次還不一定想出怎樣的招數來為難自己。所以沒有表明身份,只想取了劍譜再將她妥善安置便可永不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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