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玉簟秋 | 上頁 下頁 |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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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太才說完,就見一隻桂皮色的金絲雀停在了窗外的一棵松柏枝上,歡快地叫著,李太太道:「呀,好漂亮的一隻金絲雀。」平君也往窗外看了一眼,眼裡出現溫和的光來,「那是芙蓉鳥。」這芙蓉鳥是金絲雀的一個別稱,李太太便笑道:「看妹妹的樣子,是很喜歡這芙蓉鳥了。」 平君也不願意多說些什麼,只把頭點了一點,李太太又說了些家常,無非是問她喜歡玩些什麼,可喜歡看電影吃西餐之類的,平君只一律點頭敷衍過去,臨近中午的時候,李太太就笑吟吟地走了。 旁邊的丫頭走來道:「葉小姐該吃午飯了。」平君只搖搖頭,站起身來上樓去,一個人推開臥室的門,就見臥室裡的幾扇窗戶都開著,窗外有一棵不知名的高樹,開著火紅的花,一嘟嚕一嘟嚕的,很是熱鬧,香風蕩悠悠地飄進來,吹得放在沙發前面案幾上的那幾本書嘩嘩地作響,她就走上去把幾本書都擺正了,因地毯極軟,就勢便坐在了地毯上,拿起一旁的一把團扇,靜靜地握在手裡。 虞昶軒回來的時候,正是下午兩點多鐘,他一路上了樓,一推開臥室的門,眼前卻是空蕩蕩的,竟沒有看見她,他心中一緊,轉過頭來一望,就見她坐在地毯上,將頭靠在一旁的案幾上,竟然就睡著了。 他就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將軍帽和手中提的一樣東西都放在一側,只見她竟是枕著那一柄團扇靠在案幾上,有杏黃色的扇穗子從她的額角軟軟地垂下來,窗外有風輕輕地吹過來,她穿著件白底鑲黃點連衣裙子,寬大袖口在風裡漾著,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胳膊來,便仿佛有幽幽的香氣從她的袖口裡發出,讓他不禁一陣陣地心馳神往,醉魂酥骨。 杏黃色的扇穗子被風吹著,流蘇軟軟地在她雪白的面頰邊輕晃,更襯的那一張面孔猶如桃萼露垂,杏花煙潤,他屏著呼吸,伸出手來在她柔軟的面頰上輕輕地摸了摸,慢慢地便將她溫暖的面頰托在了自己的手裡,他的手掌有著長年練槍磨出來的槍繭,她似在睡夢中感覺到了不舒服,略略地顰一顰眉,竟就睜開了眼睛。 她一醒來,便就發現他們這樣的姿勢,而自己的面頰竟還被他捧在手裡,嚇得就往後一縮,然而這樣本能的躲避動作竟讓他的心中陡然一陣惱火,伸出手扯住她的肩頭,一把就將她抓到了自己的眼前來,他下手極重,她皺起眉頭,忍不住道:「你放手,我疼。」 他這才回過神來,見她臉色都變了,忙就松了手,她就朝後退了一退,虞昶軒望望她,默了半晌,便微微笑道:「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他將原本放在一側的一樣東西拿過來,竟是一個鳥籠子,裡面關著一隻黃色的芙蓉鳥,腳上扣著金鏈子,正在籠子裡面啄米喝水,虞昶軒笑道:「知道你喜歡這個芙蓉鳥,我特意給你弄來的,它的好玩本事多著呢,我一會讓它演給咱們看看,保管能逗得你開心。」 平君望著籠子裡的鳥雀,搖搖頭,「我不要。」 虞昶軒就道:「你不是很喜歡這芙蓉鳥麼?」 平君就淡淡道:「它也當得起這樣好的名字麼?只有在外面飛的才叫芙蓉鳥,關在籠子裡的,不過是一隻金絲雀罷了。」 虞昶軒提著籠子的手便頓了一頓,抬起眼眸來看看她平靜的表情,再看看籠子裡的金絲雀,想到自己這一舉倒頗有拿針刺人傷口的意味,頓時間便沒了什麼興致,就把籠子放下,耐著性子笑一笑道:「我今晚倒沒什麼事兒,帶你去看場電影怎麼樣?」 平君道:「我不喜歡。」 虞昶軒又望一望她,「那我帶你去吃個西餐?」平君就把頭低下,伸手慢慢地揪著團扇上的杏黃穗子,默默道:「我不愛吃那個。」 那房間裡就靜下來,只有風還從窗外吹進來,吹得擺在窗前的惠蘭葉子隨著風一陣亂晃,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去,只凝視著她,半晌,方才分外平靜地道:「這個也不要,那個也不喜歡,我真是太縱你,竟慣出你這樣大的脾氣來了。」 她一直都低著頭,嘴唇抿著,杏黃色的穗子從她的手指間軟軟地滑下去, 他就定定地看著她,目光裡透出灼灼逼人的力量來,「從沒有人敢這樣對我!你這樣一再的磨我的性子,我都忍了,你還不知足麼?!」 平君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卻又要把頭轉過去,他真恨她這樣的躲避,伸手強行將她的臉板過來,呼吸略有些急促,「葉平君,你這個……」他那話說到一半,卻恨得說不下去,只咄咄地逼視著她那一雙清澈的眼睛,他的目光都熱燙的,似乎要往外濺出火星子來。 她微揚著臉,下頷竟被他捏出了清晰的指印來,他二話不說忽地站起,將放在案幾上的鳥籠子舉起來就往地上一撥,勃然大怒道:「好,你脾氣大,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管你了!」 鳥籠落在地毯上,骨碌碌地滾出去,金絲雀受了驚,在籠子裡支棱著翅膀撲騰著,瞪著紅色的眼睛一通亂叫。 她把頭一轉,「你不要發瘋!」 他望著她漠視的面孔,咬牙切齒,「你最好不要逼我發瘋!」 有敲門的聲音傳來,副官吳作校在外面道:「五少,太太打電話來說讓你到官邸那邊去。」 虞昶軒的目光仍停留在葉平君的身上,她只是坐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他只覺得心裡仿佛是沉了一塊生硬冰冷的鐵,硬硬地硌著自己,說到底都是因為她,他也是真瘋了,竟由得她這樣磨著自己。 他終於把心一橫,拿起自己的軍帽,轉身便走了出去。 時值深秋,卻也是金陵中央政府的多事之秋,軍閥混戰日益嚴重,政府行政主席楚文甫錯誤估計形勢,在前陣趁江北稍亂之際對蕭家軍出兵,確也討得了幾分便宜,奪得兩條鐵路幹線,誰知這一月來竟遭遇蕭家軍的猛烈反撲,眼看著蕭家軍竟一路過了奚水,楚文甫便就再也坐不住了,慌就請軍委主席虞仲權出山,這才擋住了蕭家軍,然這樣一來,楚文甫更是要對虞仲權言聽計從了。 在這樣的形勢下,國內最有影響力的政治報紙《名報》主編江學廷便痛斥中央政府憲法形同虛設,政府猶如傀儡,以軍馭黨這一畸形的政治模式,更是毫不畏懼寫出一首打油作來,矛頭直指虞楚兩家聯合執意內戰而不抗扶桑的行徑,正是一首:漁夫耕田不撒網,魚叉鋤地不刺鯊,誰家楚楚小女兒,願做他人菟絲花。天道不彰人心古,看你猖狂到幾時! 這一天上午,虞氏官邸內的例行會議結束以後,虞仲權便留下了顧以綱,張孝先兩位虞家軍內的首要人物商討軍務,虞昶軒留在辦公室內旁聽,就見他們在站略地圖前攻進退守計議了半天,顧以綱就「嘿」地一聲笑道:「到底還是鈞座厲害,這一步殺招竟是無人能料!」 張孝先也笑道:「看來鈞座今番是執意要取蕭家少帥的性命了!」 虞昶軒見這幾位叔叔都笑著在那裡打啞謎,又見父親微笑著轉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竟然開口道:「昶軒,你也不用急,這一年內,定讓你上戰場立個大功。」 虞昶軒往那戰略地圖上看了一眼,就見地圖上一處火力的集中點竟然是項坪口,他正在想父親到底要如何安排這一仗,在一旁喝茶的顧以綱已經笑道:「我明白了,好鋼就是要用在刀刃上,看來鈞座是要用這步棋成就五公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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