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謀 | 上頁 下頁
五五


  「江北之事牽扯了太多戶部官員,而這些人,都是本王的門生。」王子道終於說了出來。

  「寫意知道。」李寫意並不驚奇,向來災難引發的暴亂皆由戶部賑災不及而產生的,何況,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只是這次格外嚴重些。

  「皇上要求徹查,想要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只能棄卒保帥。」李寫意又不緊不慢地說道,「請秦王殿下給寫意一個名單,哪些可棄,哪些要保,並一份殿下手諭一齊交寫意,寫意會為殿下將此事辦好的。」

  「你打算怎麼做?」

  「我知道殿下本是要寫意來勸說齊王,但齊王的個性,殿下又怎會不知?而且,這次若非齊王,而換上太子的人,事情恐怕會更棘手。」李寫意輕聲分析道,「既如此,不如寫意與齊王同去,殿下亦可放心。」

  「可是江北剛經過旱災,太危險……」

  「能為殿下解憂,是寫意的榮幸,又怎會懼那區區暴亂炙陽?」李寫意曼聲駁道,淡定自若。

  王子道笑笑,「無論如何,你是本王未過門的王妃,還是要多保重自己才是。」

  李寫意並不答話,低垂的眸倦倦的,懨懨的,帶著一絲淡淡的清冷。

  「本王不打攪寫意清修了。」王子道忽而咳了一聲,英俊的臉滑過一絲迷惘。

  「殿下難得來寫意寒舍,不如多坐一會兒。」李寫意出言挽留,神色語氣皆是極淡,說不上熱情,也不像虛偽。

  王子道並不介懷,只是凝神靜靜地看著她,突然覺得這個女子遠比自己以為的更深不可測,更難以揣摩。

  有妻如此,也算無求。

  只是,自己真的可以掌握她嗎?王子道心中驀然湧出一陣不安。

  端起杯,淺呷一口,他用茶的馨香,將那股莫名的無力感,壓在心底。

  王子道離開時,已是華燈初上,小魚盞了燈,將王子道一直送到門外。

  小魚返回的時候,突發出一聲驚慌的呼聲,驚得風隨溪颶風一般閃入李寫意的房裡,看著她無恙,這才安心,轉頭望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魚,嗔怪道:「幹什麼大驚小怪的?」

  「剛才看見一個黑影從屋頂上跳下來。」小魚拍著胸口說,「他那麼冷不丁地鑽出來,我當然會害怕啦。」

  「小魚,你照顧寫意,我去追。」風隨溪說著,便要躍出。

  「隨溪。」李寫意低聲喊了一句,平日清冷如玉的聲線有種說不出的沙啞。

  風隨溪怔了怔,見窗外青影微動,知道信已經追出,當即放心轉身,卻撞到一臉潮紅的李寫意。她那清明無礙的眼睛,在淡淡的燭火裡,似蒙上了一層水霧,讓風隨溪怦然一動。

  「小魚,你先出去一下。」她幾不可聞地喘息著,強打精神吩咐道。

  小魚關切地望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風隨溪,終於走了出去,順手合上了房門。

  「怎麼了?」風隨溪柔聲問,他的衣角已被她拽在了手心。

  「我中了春藥。」李寫意抬眸,堪稱鎮靜地說道。

  風隨溪呆住,聰明如他,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能解嗎?」李寫意煩躁地咬唇,用疼痛保持殘餘的清明。

  因為她的血比尋常人冷了幾分,這才壓到秦王離開後才發作,到此刻,已是萬蟻穿心,身乏力竭。

  「別咬。」風隨溪的手指覆上她已滲出血絲的唇瓣,低低地說。

  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情形,風隨溪微微惱怒,伴著鑽心的疼痛——她總是毫不猶豫地傷害自己。

  那張總是清冷疏離的唇,此刻,灼傷了他的指尖。

  風隨溪心中微顫,聲音也沒來由地沙啞起來,「沒有解藥。」

  欲,並不是毒,毒能解,情難逃。

  李寫意歎息一聲,似放棄了最後的掙扎,水波氤氳的明眸緩緩合上,她淡淡地問:「你要嗎?」

  似電擊一般,風隨溪忽而燥熱,他恨恨地抬起李寫意的下巴,近乎咬牙切齒地說:「要,我想要很久了。」

  說完,他突然彎腰,打橫抱起李寫意,懷中的人安靜乖巧,只是緊緊地貼著他,睫羽輕顫,眉頭微鎖,脆弱柔美,讓人忍不住將她摧毀,揉碎,嵌入靈魂。

  壓住雷動的心跳與莫名的憤怒,風隨溪用腳尖勾開房門,在小魚的驚呼聲中,大步流星地走到後園的池塘。

  啪的一聲巨響,李寫意整個人跌進了池塘,夜晚微涼的池水將她溫柔地掩埋,李寫意睜開眼,目之所及,全是碧藍藍的池水,沒有掙扎,沒有呼吸,只是這樣靜靜地沉下去,靜靜地,望著頭頂越來越遠的繁星。

  恍惚中,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從後面挽住她的腰,風隨溪帶著她輕快地浮上水面,窒息的肺腔在新鮮空氣裡吃力地抽搐,她仰面靠在他寬闊溫暖的肩膀上,咳嗽著,喘息著,開始迷亂……

  風隨溪濕潤的唇撫著她的耳廓,炙熱的氣息響在耳側,「我遲早會要你,但不是現在,我要你看著我時,心中不再想著別人,更不是這般趁人之危。」

  她模模糊糊聽見了少許,又似乎什麼都沒聽見。秋初的夜,仍然充斥著一陣陣蛙叫蟬鳴,風過影靜,點點星光,傾瀉了一地。

  身子更熱,水卻涼得沁人,身處冰火之中,李寫意的眼角突然淌出兩粒晶瑩的淚珠,與髮絲滴落的池水融成一處,又順著下巴,緩緩滑下。

  手臂箍得更緊,也許身後人的苦楚,並不比她少些許。

  「我想到了父王……」她低低地飲泣了一聲,身子一軟,已然昏厥。

  「想起那場大火了嗎?」風隨溪騰出一隻手,將她的臉扳過來,唇舌輕移,將她眼角的水珠吻去,鹹而澀的味覺,如一根線,纏住他柔軟的心臟,再一圈一圈,絞緊,打成死結。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