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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帝林,」帝仲武的目光微閃,冰雪初融般,竟不知,那雙銳利的眼睛,也可以溫柔至此,「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少帥不輸將軍當年的風采,他已是一個真正的軍人。」李寫意的這句話,堪稱恭維。

  真正的軍人,說明他勇敢,睿智,正直,果決,和善,並不是每個將領都擔得起這個評價的。

  帝仲武現出滿臉的欣慰,隨即又想起什麼,神色一變,「姑娘又是如何見到帝林的?」

  李寫意將那天的事三言兩語交代了一番,帝仲武的神情變了幾變,最後一掌砸在桌上,怒聲道:「胡鬧,豈可這般兒戲!」

  然後又意識到一件事,帝仲武直視著李寫意,沉聲問:「姑娘又怎麼會回龍陣?瑾王是姑娘的什麼人?」

  「將軍在楚國參詳十年,不知想到破陣之法沒有?」李寫意避而不答,反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想到一法。」帝仲武磊落地回答,「行與不行,必須在戰場上一分高下。」他這般坦然承認,絲毫不擔心楚國會殺之滅口。

  「亦可一試。」李寫意神色不變,好像這絕世的陣法,不過是最普通的小令而已,解開也不足為奇。

  「姑娘方才說,替瑾王履約?」帝仲武很快回到正題,突然發現自己很容易被面前這個女子帶離話題,心中微凜。

  「十年之約已滿,將軍可重返燕國了。」李寫意回答。

  「哦?你打算怎麼做?」

  「將軍不必多慮,不出意外,明日將軍就能踏上回燕國的路。」李寫意側過身,淡淡地說,「回到燕國後,能不能請將軍幫個忙?」

  「只要不危及燕國,姑娘但說無妨。」帝仲武的態度很誠懇。

  「若貴國抓到一個叫李錚的人,將軍請保他性命。」

  「好,老夫答應你。」帝仲武遲疑了一下,慨然而諾。

  「若有機會,希望能與將軍沙場再見。」李寫意說完,按照晚輩的大禮,盈盈一拜,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帝仲武望著她的背影,皺眉思索良久,卻怎麼也想不起當年關山有如此人物。

  晚風獵獵。

  李寫意迎風而立,微揚的發梢拂過她的臉龐,冷冷清清的目光,幾乎與夜融成了一塊。從夜叉組調來的「梅、蘭、菊、竹」四名女子悄身站在她身後,四人一般打扮,又差不多年歲,乍一看,便如四胞胎一般。

  下午見面的時候,風隨溪已親試過她們的武功,得到的結論是——劍陣絕妙,若合四人之力,巧妙周旋,也能與風隨溪勉強鬥個平手,但若其中一人被擊破,攻擊力將減半。

  「怎麼,擔心任務會失敗嗎?」正在李寫意出神之際,風隨溪不知從何處走了出來,拿著一襲薄紗製成的披風,輕輕地放在她的肩上。

  李寫意愣了愣,隨即抬手按住衣服,仍然望著前方,輕聲道:「信不會失敗的,我只是擔心……」

  「擔心湘南王會懷疑?」風隨溪何其聰慧,自然猜到她的心思,「其實湘南王也未必不希望帝將軍離開,你不過是做了他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王叔這次的失職,不知會受到什麼懲罰?」李寫意低聲自語道。

  風隨溪望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足以讓楚王對湘南王起疑。信任被打破,楚王便會安排其他勢力牽制湘南王的軍隊,這樣一來,齊王便有可能介入本來滴水不漏的虎騎軍,這難道不都在寫意的算計中嗎?」

  李寫意低頭淺笑,只是清冷如玉的眸光中,卻沒有一絲笑意進去,反而漾著淡淡的落寞,

  「是啊,一切皆是算計。」

  暮色掩映下,信又站在山頭,瞭望著山腳處如洪荒猛獸般的軍營,虎騎軍的大部分兵力駐紮在與離國交界的白雲城,京城裡只有隨湘南王回京的五千精兵,然而驍勇之姿、百戰之態,卻是田京名下的御林軍所不能比擬的。

  信攤開手掌,少莊主的筆跡挺秀清晰:組員——天機閣「夜叉組」,地點——城外虎騎軍軍營,任務——帶帝仲武出城。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準備好了沒有?」他合起掌心,轉身問道。

  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幾條鬼魅般的影子,其中一個沉聲回答:「城外的接應早已安排妥當,毒煙、煤油、火把一應俱全,只是……」那人遲疑了片刻,終於問道,「今晚真的會起南風嗎?」

  信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冰玉般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敢質疑少莊主?」

  「屬下不敢!」那黑衣人連忙垂首。

  「你的職責是執行任務,不要問為什麼,也不准追問什麼命令。」信丟下一句話,重新轉過身,任身後的人泛起涔涔冷汗。

  大地漸入安眠,子時時分,寂靜的山林終於有了波動,無數簌簌的樹葉聲,如海浪般一股一股湧來。

  起風了,信呢喃道。

  山腳下,一股淺黃色的濃煙順著風緩緩地侵向沉睡的大營,來勢洶洶,如天邊壓低的烏雲般鋪天蓋地。高樓上的哨兵很快發現異樣,號角聲頓起,營帳裡的燈一盞接一盞點亮,集合聲,士兵的跑步聲,拿兵器的喧鬧聲,馬嘶人音,刺破著這個幽靜的夏夜。

  濃煙越來越近,越來越低,整座大營都被煙霧彌漫,穿行在裡面的人幾乎看不到百步之外的景象。為避免誤傷,百夫長,千夫長,所有大大小小的軍官都扯著嗓門召集自己的部下,以免走散。很多人被嗆得咳嗽不已,然後便是一陣刺鼻的辛辣。

  體力不支的已經倒地暈眩,身體素質好的還在緊急部署,終於有人跑到了馬廄,甩開韁繩,便要循著濃煙的來處奔去。

  然後……火起!

  風口處的營帳似被人灑了煤油,呼啦一聲,火焰耀得老高,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火勢一下蔓延開去。將士們呼著救火,馬匹受驚,長鳴不已,根本無暇去查探煙源,等終於將大火撲滅後,整個營帳已是一片狼藉,殘垣焦木,令人觸目驚心。慶倖的是,方才大多數人已經不在帳中,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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