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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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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像,她的笛聲輕快明亮,不若李姑娘那般……悠長。」王子情苦笑,又自我推翻道。 「是嗎?」她的語氣淡得沒有一絲情緒的應和,嘴角還噙著淡漠的笑。 「但不知怎麼,明明是兩種不同的風格,剛才竟覺得很像。」王子情自嘲地大笑起來,「我果然是不懂得賞樂的人。」 「殿下過謙了。」李寫意抿嘴,「殿下的才名世人公認,琴棋書畫皆為當世翹楚,又怎麼會是不懂樂之人呢?」 王子情沒有謙虛,只是頓了頓,方才譏誚的笑,漸漸有了苦意。 「聽劉先生說,李姑娘不適合長途跋涉,不知……」王子情終於轉開話題,提到此行的目的。 「殿下不必過多憂心,寫意有分寸。」李寫意輕聲打斷他。 「連日趕路,大家都累了,明日就在這裡休整一天,等過了前面的嘉興城,就要進入江北境內,大家也好提前做準備。」聞言,王子情不容分說地道,「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姑娘能多保重。」 李寫意也知他是為自己停留一天,但他不明說,她也不點破,「謝殿下。」 王子情抬首遙望遠遠的嘉興城,天地交接處,一道黑影如遠山之黛,迷離恍惚,看不清城牆的輪廓,他自語道:「昔日的繁華都城,不知現在零落成了什麼模樣。」 「一城之興衰本是常事,」李寫意淡淡地說,「若國無明君,那麼,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王子情扭頭望了她一眼,她卻只是望著遠方,月輝之下,玉一般的容顏有著異常堅定的神色。 「回去吧。」他歎了一聲,沒有繼續話題。 他們走後沒多久,另一個清雅的身影自暮靄中慢慢地行了出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顛顛地跑到他的身側,不時地回頭說:「公子,笛聲不見了,還是別再尋了。」 那個被稱為公子的男子只是自顧自地走,步履輕盈優雅,不知情的人根本不會以為他在走上路,反而如參加典禮一般,每一步都踏得恰到好處。 「公子,這一帶傳說不太平呢。」小廝急道。 男子終於停住腳步,望著山腳處透著燈火的驛館,良久不語。 「是齊王的隊伍吧。」 「是齊王的,算算時日,也該到這裡了。」小廝忙不迭地回答。 「王子情,你少年時就才貫九州,讓我看看,你是虛有其名,還是名不虛傳?」 優美的聲線在夜色裡凝聚,又滲進夜色裡。 第二天一早,王子情宣佈了在驛館休整一天的命令,眾人當然高興,除了站崗的侍衛外,其他人都三三兩兩聚在樹下乘涼。 李寫意從房裡出來的時候,驛館門前的大槐樹下已經集中了幾十人,自發地圍成一個圈,時不時有喝彩聲從圈裡傳出來。 李寫意本不欲前去看熱鬧,卻聽到幾個漢子高喊了幾聲:「齊王!齊王!」這幾聲便如石如清波,沒一會,幾乎在場的人都有節奏地喊起了「齊王」,似在為齊王加油。 「齊王在與別人角鬥呢。」小蘭已經跑過去探明了情況,如是彙報。 王子情待人平和,從來沒有王孫貴族的架子,與下面的人很容易打成一片,大家都樂於與他親近。 李寫意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往槐樹下走去,圍著的人見到她來,都自覺地為她讓開一條道路。穿過泛著汗酸味的人群,她終於看見了場上的王子情。 此刻的王子情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書生氣,他的頭髮束了起來,俊秀的臉上佈滿汗水,連眼睫上都沾著汗珠,眼神是飛揚的、明快的,如烈日般讓人挪不開眼神,蘇錦的長衫已經換下,上衣褪到腰間,露出小麥色精瘦矯健的軀幹。 他已經手腳伶俐地又摔下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然後如江湖人一般拱手環視一圈,笑道:「還有誰下場一試?」 眾人皆是躍躍,齊王剛剛下場的時候還有諸般顧忌,唯恐自己傷了這個精雕細琢的詩詞王爺。但是幾圈下來,他們這才發現,面前的齊王並不若外表那般弱不禁風,而且懂規矩,為人豪爽,一時皆好感大生。 「齊王,一等兵司徒南得罪了。」話音一落,一個身形高出王子情一個頭的精壯大漢走進圈內。王子情客氣地拱拱手,鄭重地說:「司徒請了。不過有言在先,若你手下留情被我發現了,可是要罰的。」 「齊王磊落,司徒不敢不從命。」司徒南說完,兩腳叉開,金刀大馬地擺好姿勢。 小蘭見那人虯髯滿面,一身肌肉糾結如鐵,忍不住回頭看少莊主,用目光詢問——要不要幫齊王? 這一看倒讓小蘭吃了一驚,少莊主還是那樣靜靜地站在原處,還是那般挺直傲然的姿態,只是,雙目似有淚痕,儘管掩飾得很好,但是仍然被陽光出賣,折射出點點波光。 小蘭愣了愣,順著少莊主的視線望過去,停在齊王殿下的胸口處。 齊王全身都淌著小溪般的汗水,炙熱的水珠從堅韌的肌膚上緩緩滑落,混著翻騰時撲上的灰塵,如溝壑般黑一塊灰一塊,也因此,誰也沒有注意到他胸口的一條蠶一般猙獰的傷疤,就如匕首刺入後,又狠狠拔出,帶出血肉,噴出烈焰後留下的抹不平的印記。 時日已久,疤的顏色幾乎與旁邊的肌膚融為一體,不細看根本無法察覺。小蘭再次回頭望瞭望少莊主,她的目光始終準確地停在疤痕上,嘴唇抿緊,面容堅硬得沒有一絲變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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