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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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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她執意要來觀看,衛津無法,只能陪著她來,又吩咐素素好生照顧齊王。 三天以來,王子情的臉色更顯憔悴,行為也堪稱古怪,總是盡力地將所有事都攬到自己身上,那些從前他不想去做的事情,不認同的事情,如今竟事事親歷躬為。 對叛黨的絞殺,應酬上上下下的官員士紳,甚至鎮壓發狂的病人,他都兢兢業業地在做,即使臉發白,即使指甲摳出血來,仍然,一直一直,站在前方。 細一想,以前有太多的事情,是她為他做的,有太多罪,是她幫他背負的。 愧疚,自厭,負氣,心痛……王子情努力想彌補一切,想讓她輕鬆一點,每每力不從心,也只會咬牙堅持。 他的身體本就沒有恢復,又這般拼命,夜夜不得安眠,到了第三日,果然病倒了。 今天在劉先生的三令五申下,他終於同意在床上靜養半日,素素便留在一旁伺候著。 他對素素的態度也讓李寫意頗為奇怪,除了第一日他受刺激吐血外,其餘的日子,竟和待常人無異。 倒是素素愈發殷勤起來,早早晚晚為王子情端茶倒水。 衛津見狀只感歎了一句,「女大不中留。」李寫意只是笑。 窯廠前面,那些堆積起來的人,或者物,都已經化成了裡面熊熊燃燒的熱焰,焰火陣陣襲來,撩著她的髮絲,臉被火光映得通紅。 衛津從後面摟過她的肩膀,察覺到她輕微的顫抖,忍不住埋怨道:「既然會難過,為什麼還要來看?」 「總需要人為他們送行吧。」李寫意淡淡地說,「不然,會孤單的。」 衛津不語,只是陪她默默地站了許久。 「子情怎麼樣?」等窯中大火漸漸熄滅後,她才開口。 「受累過度。」衛津答道,「昨天素素還在抱怨,說殿下晚上都不好好休息,拿著江北的卷宗,也不知道在研究什麼。」 「他……」李寫意遲疑地想著措辭,「最近很奇怪。」 「是很奇怪。」衛津點頭道,「好像想將所有的事情全部扛下似的。」 「陪我走一會兒吧。」在這裡站得太久,她幾乎快要窒息。 衛津點頭,挨著她順著田間的小道,慢慢地往城門走去。 金秋時節,本應該是豐收的季節,田野卻一片荒蕪,極目望去,黃土幾乎與天相連,如此蒼涼。 兩人心中都覺得莫名地悲涼,誰也沒有再開口,只是沉默著,一直走,一直走。 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嚶嚶的哭聲,李寫意與衛津對望了一眼,朝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才發現是一個白髮老農,正伏在一個已廢棄的古井邊,對著井底垂淚。 「老伯……」李寫意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老農的背。 老農回過頭,卻已淚流滿面,只是眼中不見悲傷,反而是一種狂喜之色。 李寫意怔了怔,還未開口,那老農一把抓住她的手,指了指井底說:「看,水漲了,大旱要過了。」 李寫意依言望進去,果見黑黢黢的井底冒出了一層漂浮的水泡。 「大旱過了,要下雨了,大旱過了,要下雨了!」老農鬆開她的手,一邊叫著,一邊跑向別處。 衛津也靠過去,往井底看了看,然後不置可否地望著天空依然狂肆的太陽。 「可信嗎?」他問。 李寫意無以為對。 回到府衙時,王子情已經起床,與江潭在談論什麼,見到她,他立刻起身迎了出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正準備派人去找你……」 李寫意又是一陣發怔,轉頭看向衛津,衛津卻早已離開,留她一個人對付突然熱心緊張起來的王子情。 李寫意簡直頭都大了,少不得又解釋了一番。 好容易安撫了王子情,回到房間,仍然覺得古怪得緊。 子情這幾日,真的太反常了。 正思索著,小蘭捧了一隻信鴿過來,遞給她道:「藥穀來的。」 李寫意神色微動,風隨溪自那日離去後便一直沒有消息,會是他嗎? 從鴿子腳下取了一張紙條,一點點展開,上面卻只寫了極簡單的一行字:「江北將雨,小魚」。 李寫意心念一動,突然想起方才那個老農說的話:井水漲了,大旱要過了。 得民心……得民心…… 她收起紙條,猛地推開門,王子情果然在不遠處徘徊。 「殿下,請進來一下。」她輕聲喚道。 齊王親自設壇,為江北祈雨。 這個消息傳出去後,震驚一片,既為齊王殿下的憂國憂民所感,又為這與天借雨的行為所驚。 在祁洋城外設了高臺,那日日在城門口等著施粥的人多達幾十萬,此刻密密集集地聚在一起,在城樓上望下去,如百萬大軍壓境,黑壓壓一片,蔚為壯觀。 「你真的信我嗎?」看到這個場景,連提議的李寫意也心生怯意。 王子情錦袍玉帶,眉眼舒緩祥和,「若是連你都不信,我還能信誰呢?」 李寫意深深地望著他,良久才說:「好,下樓吧,我會在下面看著殿下的。」 王子情微微一笑,似有光彩從眉梢眼角逸出來,異常奪目。 是啊,你在看著我,所以我必須變強。 烈日炎炎,王子情登臺,誦文,默立祈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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