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絲洞38號(85)_衛風

八五

　　我跳上床拉過被子裹住自己，緊緊捂住耳朵。

　　我不怕，我不害怕。我是無憂無懼的大蜘蛛，我才不怕這些破鳥呢。

　　也許我的自我催眠不是太成功，鳳宜身邊隨侍的那個少年叫我去用早飯的時候，我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臉蒼白得跟個鬼似的，衣服也不整齊，頭髮也有點揉亂了。

　　隨手給自己一個可以整潔點的小法術，我覺得自己走起路來還是暈暈乎乎的，頭重腳輕。

　　「你昨晚是不是做賊去了？看你的樣子，跟個鬼一樣。」鳳宜說話一如既往地刻薄。

　　好吧，我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應該對騷包鳥偶爾表露的友善抱任何幻想。

　　敖子恒溫和地問：「沒睡好嗎？」

　　「做噩夢了。」

　　「夢由心生，做噩夢說明你膽小又心地不善。」

　　「喂！這什麼意思你！」膽小我承認，心地不善這話可是他欲加之罪了！

　　「好了好了，吃飯吧。」敖子恒息事寧人地說，「粥要涼了。」

　　鳳宜冷冷地說：「我喜歡喝涼的。」

　　我腹誹，你是鳥舌頭又不是貓舌頭，難道也那麼怕燙？

　　早飯時我聽到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敖子恒說他想去我的盤絲洞做客，因此要和我一起順路回去了。我連聲說好，一面順便謝他，要知道盤絲洞那地盤可是敖子恒幫我找的，讓我在那裡安安全全睡了這麼多年，他要去做客，那我當然是求之不得。

　　壞消息是鳳宜居然也說要去。

　　他腦袋燒壞了嗎？

　　我仔細打量兩眼，看起來，沒壞。難道他是想和敖子恒多待幾日？這倒也有可能，畢竟他們以前是好朋友，也是三百來年沒見面了……

　　這個我要不要勸敖子恒留下來陪鳳宜呢？這樣我就不會把麻煩招回自己家去了。

　　可是這樣說是不是太沒義氣了？

　　我還沒想出個辦法來，我們就已經在路上了。

　　離黃林三六的山莊不遠了。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師是沒有，心事是有的。

　　對了，三七還在三六家不？她要見了鳳宜，不知道是個什麼想法兒，什麼感覺？

　　我這麼一路胡思亂想，剛走到山莊門口就嚇了一大跳。

　　這……這張燈結綵的是……是要幹嗎？那門口的燈籠紅得跟血似的……不不，這樣說太不吉利了。

　　總之，沒聽說三六要辦喜事啊？況且就隔了這麼短短一天，昨天她可沒透露過一個字。

　　她要過壽？反正不能是強搶了民男當壓寨相公吧？

　　大門口本來站了兩個穿紅衣的小丫頭，一看到我們——確切地說是看到我們三個人裡最恐怖的那一個，齊齊地發出一聲驚呼，落荒而逃沖山莊裡奔去。

　　我看一眼鳳宜，他板著臉抬著下巴沒啥表情。

　　這真是一鳥入林，萬馬齊喑……這成語是這麼用的嗎？不記得，不知道，反正我自己也想跟那兩個小丫頭一樣拔腿開溜啊。

　　鳳宜似乎沒發覺那倆看門的就是讓他嚇跑的，他繼續朝裡走。

　　「師父！」

　　灰大毛從拐道裡躥出來，一看到我就大呼小叫，「師父你怎麼一去就是一天一夜不回來啊，這兒出大事兒了！」

　　「大事兒？」

　　「三六師伯要成親啊！」

　　「啥？」

　　我的下巴都要砸腳面兒上了。

　　三六要成親？她那個死心眼兒——等等！

　　「她不會是要和宋公廟裡那個牌位成親吧？」

　　「不不，是活人！」

　　呃？我眨眨眼。

　　「她找到那個什麼宋書生的轉世了？」

　　我打個寒戰，說實在的，這個轉世啊前世情啊什麼的，總讓我有一種很恐怖的感覺。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三六師伯說是，就把人硬是帶回來了，說捆著他也要成親啊。」

　　不是我不明白，是這世道變化快。

　　「怎麼這麼突然？早知道，我也能備份賀禮不是……」

　　三六要成親啊，我身為師妹怎麼能不送份厚厚的大禮給她？

　　場面出奇地詭異安靜，灰大毛看著我身後一左一右兩尊門神一樣的大人物，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刹那像百年。

　　過了一會兒鳳宜哧地笑了一聲，聽不出是喜是怒地說：「我們這來的可真是時候啊。」

　　我想了想，我一向很窮，包袱裡葫蘆裡都沒什麼東西適合做賀禮的。

　　本來嘛，我又不知道三六會幹這樣的事。

　　她終於也露出女妖本色了。

　　女妖嘛，就得偶爾搶搶良家民男，才能顯出妖的本性啊。

　　像她原來那麼清心寡欲的樣子，讓我以為她想出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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