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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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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王庶恢復苑姓,開始了名正言順的帝位爭奪,他強勢開頭試水引出無數浪頭起伏。在皇帝還沒有確定死亡的時候,其他人要登基,得到的回應大多都是反對的。這些人無論是為了青瞳,還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都不能支持王庶。 然而王庶並沒有採取任何舉動,反對的聲音卻一天比一天小了下來,大部分人疑神疑鬼,議論紛紛,只有輪到自己時,才知道白家那個密報的威力。可以說,有白家這個富可敵國的大商支持,比楚惜才、霍慶陽等無數高官加在一起還管用無數倍。 反對王庶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只剩下少數人還在堅持,爭執的焦點就在名分上。 青瞳在位日久,無論是感情也好、利益也好,畢竟收集了相當一部分臣子是絕對忠於她的。這些人能接受另立新君,卻不能接受九皇子登基,因為九皇子是被青瞳流放的,中間雖然被聖旨赦免過一切罪責,但是趙如意事情敗露之後,大家都知道聖旨是假的。所以名義上,九皇子仍舊是個流囚,承認他有登上帝位的資格,就等於間接說青瞳做錯了事,流放錯了人。 在中原民族的習慣中,先帝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已經過世的皇帝必須受到絕對尊重。哪怕他做了多麼不公平的錯事,只要他生前沒有彌補,死了之後就只能將錯就錯了。 既然大家都覺得青瞳已經去世,那麼她就是先帝了,先帝說九皇子是罪犯,他就不能翻身。 朝野之中,這種聲音越來越響,鑒於得到白家支持之後,九皇子的競爭力太大,許多眼看爭不過的勢力,也支持這種說法,一時間,「豈能違背先帝之意」成了最大最有利的藉口。 九皇子畢竟是帝王教育薰陶出來的,他一直很沉得住氣,裝作無力回應這種聲音,只讓自己的黨羽從他的功勞、血統、能力上辯駁。 反對他登基的人見到他沒有能力反駁,就把「先帝的意思」作為最有利的武器。就是,我們承認你血統高貴,承認你能力出眾,承認你功勞無雙,但是先帝的意思是要淩駕於一切之上的,不需要道理,不需要衡量。所以,對不起,我們不能支持你登基。 當這種呼聲高漲到朝野上下都敢肆無忌憚地說的時候,王庶拿出了撒手鐧——景帝遺詔,頓時激起朝野嘩聲震天。 你們不是說我一切都好,所有的障礙只在先帝嗎?那麼先帝的先帝呢?豈不是分量更重?何況景帝的遺詔一出,連青瞳這個先帝都是篡位來的,她的意思還能作為藉口嗎? 這個重磅炸彈將朝野上下全部炸得啞口無言,那些口口聲聲把先帝的意思看得比天還大的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管暗地怎麼操作,想要在名義上坐上寶座,這封遺詔都是最大的依仗,於是以京都為中心,王庶命人將景帝遺詔用郵道傳驛的方法,向全國輻射。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口中漸漸沒了別的話題,哪怕是不認字的百姓,景帝遺詔的內容他們都能親口背下來了。 至此反對的聲音微乎其微,九皇子苑甯瀣終於恢復官名,在萬民對他的讚揚和對他皇妹的唾駡聲中,踩著皇妹的聲名踏上帝位,成了大苑歷史上第二十一個皇帝,號顯宗。 皇帝登基大赦天下,然而這大赦卻不包括宮中的趙如意。 在新皇登基的當日,趙如意和正在與他一起跳舞的阿如就被守衛押出,投進了死囚牢。至此一切都不再重要,不需要再問他們任何問題了,也就不需要再顧忌他的身體。 趙如意看著兇狠的護衛沖了進來,依舊媚笑:「我教你們跳舞,好不好?你要是跳舞跳得好看,陛下就會喜歡你,她還沒有相王呢。」 「呸!你去給閻王老子跳吧!」一個侍衛啐了他一口。 另一個守牢的人陰陰笑道:「你的陛下再也不會有相王了!她是篡位奪權的,現在已經由九殿下繼位,先帝的遺詔已發到全國了,史官們正在商量,怎麼寫你那陛下的帝制生平呢。」看守死囚牢的人有很多都是變態,喜歡看人沮喪絕望的神情取樂。這個牢頭也有這種嗜好,於是盯著趙如意的眼睛,將這段話說了出來。 誰知趙如意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仍舊笑著湊過來:「來,我們跳舞!」 「晦氣!」那牢頭一把推開他,見一點意思也沒有,便吩咐快快將他押進死牢。阿如從最開始就緊緊抱住他不放,到了牢門口也扯不開。牢頭不耐煩地道:「反正沒有幾天好活了,就一起關著吧。」 阿如扶著趙如意,踉踉蹌蹌地被人推了進去。進去後她立刻勉強站穩,去扶趙如意。 趙如意扶著監牢的柵欄,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微笑變成大笑,大笑變成狂笑,笑得再也不能抑制。 「他真的用了那封遺詔!哈哈哈……九皇子,顯親王!顯宗……哈哈哈,你完了!你終於上了我的當!」 阿如吃驚地望著他,趙如意轉過身,眼神中一片清明,哪有半點糊塗。 「阿如,你不戴面紗的樣子,我幾乎都忘了,過來我看看。」 阿如吃驚地看著他,見他溫和地朝她招手,終於慢慢湊了過來。 趙如意雙目炯炯,看著阿如,微笑道:「阿如,我和你說,現在的一切都是暫時的,風光也好,失意也好,隨便他們鬧騰,陛下回來,這些小丑,」他呼地吹了一口氣,又笑道,「煙消雲散!只要沒有人能真的威脅到她,一切都會煙消雲散!九皇子登基的消息傳遍天下,她一定會想辦法回來!阿如,她就要回來了!我真高興,你高興嗎?」 阿如目光裡閃爍著波光,微微顫抖一下,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你會為我高興!」趙如意輕輕地笑了。 「來,阿如,到我身邊來。」他柔聲道,「你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阿如癡癡地看著他,嘴角輕輕翹起,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來。 「你的眼睛其實也很好看啊,會說話一樣。你想說什麼,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不像她,那雙眼睛不能看。要是真的不能看也好了,可是為什麼,別人能看呢?」他捧起她的面頰,柔聲道,「我知道你對這些事不在意,可是我憋得太久了,太想找人說說,我說給你聽好嗎?」 阿如看著他,安靜地笑,靜靜無言。他何必問?他說的哪一句話,自己會不聽呢?她只有聽也聽不夠,每一個字,她都會好好聽的。 趙如意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如釋重負感,他悠悠道:「怎麼處理這封遺詔,我真的想了很久呢,後來終於給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他詭異地笑起來,「我寫了好多好多一模一樣的遺詔,秘密運到各地,九殿下借著一封遺詔登基,已經鬧得天下皆知。他覺得他已經站住了理,可是很快,他就會看到好多都是他父皇的遺詔,到那時,他前面說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話,偽詔篡位、身敗名裂的就是他了!我是不是很聰明呢?」 阿如臉上的笑容隱去了,變成憂鬱和無奈,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他自然是聰明的,可是他的聰明除了害人害己,還有什麼用呢? 「阿如你知道嗎,這種詔書用的黃絹玉軸印記都是特製的,不能仿製。不過景帝的字跡就可以仿製了,我模仿別人寫字很有天賦……呵呵……庫房裡這種禦制詔書堆滿了一屋子,我隨便拿出一些來,寫上字,就成了遺詔!九殿下拿著這東西昭告天下,等天下到處都是遺詔,他的所有藉口都站不住腳,而他前面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話!他宣揚得越廣越多,就越是個天大的笑話!你說,朝臣會怎麼看待他?世家會怎麼看待他?百姓會怎麼看待他?哈哈哈哈!他成了唱了一出拙劣劇目的戲子!他成了從古至今聽也沒聽過的笨蛋野心家!他完了!他徹底完了!他再也不能給陛下威脅!永遠不能翻身!他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話了!這個九殿下——!他被我毀了!哈哈哈……」 他笑得幾近癲狂,無法停止,瘋狂的笑聲響徹整個牢房。守衛遠在走廊盡頭都聽到刺耳的怪笑,被吵得不耐煩,罵罵咧咧走過來,踹了一腳牢門,對阿如道:「讓這個瘋子安靜點!否則老子就對他——」 「好啊!我也笑夠了。」趙如意突然沖他一笑,那守衛剩下半句話突然就沒有力氣說了。趙如意現在的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髒得和一般死囚無異,可是這一笑,卻美得驚心動魄。這個守衛從沒有見過這般美貌的人,不禁看呆了,無法移開視線。趙如意看到他的樣子,抿嘴又是一笑,守衛喉結滾動,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乖乖不得了。」他心中暗道,「怪不得曾得皇上如此寵愛,這哪裡是人,分明一個狐狸精!」 「這位大哥。」趙如意沖他輕笑,「我想問你一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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