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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婚姻大事 與政治無關。 ——《政治學》 似乎是為了配合唐甘南愉快的心情,忽然,一陣絲弦管樂之聲從湖面傳來。眾人此時心情都好得不得了,不由靜下心來細聽歌詞,卻是從未聽過的調子,歌詞依稀是: 「珠淚紛紛濕綺羅,少年公子負恩多。當初姐妹分明道,莫把真心過與他……」 歌聲也非常儂軟。 石越等人談妥大事,好奇心起,紛紛走出船塢觀望。原來金明池北岸正中,是依水而建的宮殿,從宮殿正中伸出一座橋來,正好搭在湖心的小島上面,這座橋叫做「仙橋」。每年金明池開放,便有歌女一排排站在仙橋上演唱,給湖中表演的水軍和遊人助興,若是遊人從南岸或東、西兩岸遠遠望去,只見衣袂飄揚,雲發高聳,倒真似仙女下凡一般,讓人不知道身處何境。 此時石越他們所處之地,因為就在宮殿之旁,比起一般遊人,倒要看得清楚一些。幾排數百個歌女,倚欄而立,都穿著彩衣,古代女子盛裝之時,往往雲發高聳,而身上又系有一根彩帶,此時隨風飄舞,的確讓人觀之而心醉神移。這許多女子,各攜樂器,一起合奏,或同時輕啟朱唇,曼聲歌唱,曲子隨風送至,中間那溫柔婉轉之意,又有道不盡的纏綿。 這裡石越、潘照臨、司馬夢求,都是通曉音律之輩,而唐甘南雖然是不懂音樂之人,在杭州待久了,卻也很喜歡這種溫柔的曲調,禁不住要隨著節奏而搖動胖胖的身體。 忽然,這靡靡之音中,聞得幾聲鐵箏之音劃過,音調高昂激越,若放在別處去聽,自是另有風味,但是在此時,卻好比是柔情蜜意之中,有野狼悲吼,不僅大煞風景,而且是讓人生厭了。岸邊遊人,此時已忍不住叫駡,便連石越也微皺起眉頭。但那彈箏之人,卻似乎毫不在意,音調越發悲壯慷慨,引得那些歌女手中的樂器,都不時走調。 石越細聽箏聲的來源,卻是從湖心的小島上傳來。 他與潘照臨、司馬夢求對望一眼,只見對方目光中都有驚訝之意。須知道島上亦有宮殿,雖然金明池對士民開放,那島上也是不許人去的。 司馬夢求輕聲讚歎道:「此曲慷慨激昂,撫琴之人,必是清高不群之輩。」石越和潘照臨聽他稱讚,也點頭同意。不過自古陽春白雪,和者寥寥,那游湖的百姓,哪裡管得了你清高不群?只覺得這箏聲說不出來的刺耳難聽,許多人便紛紛叫駡,聲音越來越大。 潘照臨忍不住笑道:「此人箏雖然彈得好,卻不看場合,未免自討沒趣。」 「那倒未必,金明池本是演戲水軍之所,歌女奏鄭樂,才是不合時宜,而此人不過撥亂反正而已。先生是怪錯人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四人身後傳來。 眾人嚇了一跳,轉身望去,原來是兩個青年公子,一個是王安石次子王旁,一個是石越曾經見過的王方——王昉此時依然女扮男裝——也不知道這兩人是何時來的。 石越等人忙與王旁見禮,卻見王方俏臉微揚,而王旁滿臉尷尬。眾人不免暗暗好笑。此間都是見多識廣之輩,王方一開口就知道她是女子,不過便連著石越在內,因為她與王旁一起出現,卻都以為她是王旁的紅顏知己,只是石越心裡卻不免暗暗納罕。當日醉仙樓上的相見,他記憶猶新,此時更是奇怪,這女子若是王旁的紅顏知己,找他麻煩做什麼?若她是王雱的紅顏知己,倒還容易理解。只是這第二次又見到這個女子,卻讓他不期然的想起梓兒來,正是因為這個王方女扮男裝給他的啟發,讓他與梓兒擁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經不住梓兒的再三懇求,他曾將梓兒女扮男裝帶出家門玩過一次。這自然是瞞著所有人的,只有侍劍約略知道經過,卻守口如瓶。 當時北宋的風氣其實遠不如後世人所想像的保守,但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孩子,還是難得隨便出門,就算出門,也有馬車丫環跟著,於汴京種種風物,不過浮光掠影而過。當時汴京雖然也有許多婦女遊玩的場所,但大多都是相熟的婦女成群結伴的去,桑俞楚一家從蜀中遷來,在京師的故友親朋並不多,所以梓兒也沒有什麼女伴,可以一起出去參與當時大多數貴族婦女可以參與的娛會,加上桑充國也是個閉門不愛出的人物,所以比石越還先到汴京的梓兒,其實對於汴京的種種繁盛與風物,所知還遠遠不如石越,每次聽石越提起時,不免充滿了羡慕與向望,但她這樣年紀的女孩子,卻是不適宜由一個青年男子單獨帶出去遊樂的。石越對她的處境,實在是充滿了同情,對於他來說,實在很容易理解這樣一個年紀的女孩子的寂寞與喜愛熱鬧的天性,因此,在醉仙樓見到王方之後,他心裡就生出了另外的念頭。然後大膽地將這個計劃付諸於實施。 他現在都還能清楚地記得,那天他們一齊去了潘樓街看那些珍奇玩物,又去州橋乳酪張家吃了東西,然後遊玩了相國寺,聽了藝人們說書唱曲,才沿著熙熙攘攘的汴河回桑宅,而同樣清楚記得的,還有臨別時梓兒依依不捨的神情與掛在眼眶中強忍著不肯落下的淚珠。在那一刻,他心裡充滿了對梓兒的同情與憐惜,讓他忍不住想: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一直能帶著她出來享受這樣正該在青春年華時享受的快樂時光。但他越來越忙,事務越來越多,那個少女的願望也便漸漸被拋在了腦後,直到這一刻,他看到了王方,那一天的愜意時光竟在瞬間全回到了他的心裡,那對於他而言,怕也是來到汴京後過得最輕鬆快樂的一天了吧?不再為什麼事煩心,只是單純陪著一個自己所愛護的女孩子欣賞這個引人入迷的城市中的種種精彩之處,簡單中卻有簡單的快樂。「只不過,」他略有些自嘲地想,「身在名利場中,竟連這些也無暇回味了。」 潘照臨因被女人搶白,心裡驚訝一個女子有這種見識,自覺不好意思,因此並不反駁,只向王旁問道:「王公子,你知道彈箏者是何人嗎?」 王旁笑道:「京城之中,並無彈箏的好手。在下也不知是什麼人在此。」 王方見無人理她,頓覺無味,忍不住冷言說道:「若想知道,過去瞧瞧便是,何必在此猜來猜去。」 她一開口,眾人盡皆莞爾,王旁苦笑著努努嘴,說道:「那島上怎生過得去?橋上站滿了歌女,難不成我們幾個大男人從百花叢中擠過去?」 石越心裡也覺得好玩,好不容易忍住笑,正色說道:「若能夠淩波微步,踏水乘風,也不必去擠那百花叢。」 「都說石子明多謀善斷,看來亦不過爾爾。你看那裡,不就有人一葉扁舟,欲飄然登島嗎?」王方冷笑譏道,一面用手指著湖對岸。 眾人順著她纖纖玉指望去,不由哄然大笑。原來那根本不是什麼扁舟,而是一隻龍舟。龍舟之上,坐著四個雲發高聳、身著素裙、腰纏彩帶的女子,各抱一把琵琶,這依然是表演的一部分,她們可不是想要「飄然登島」的。其中一位,和石越更是交遊甚密,正是碧月軒的楚雲兒姑娘。 這四個女子纖手輕撥珠弦,琵琶之聲,便似珠落玉盤,卻是一曲「玉樓春」的調子,四人一齊曼聲唱道:「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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