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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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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康因為認了石越為兄,便笑道:「今日學院沒課,難得大哥也休息,就帶我們一起去外面玩玩吧。」 石越想了一下,笑道:「你們等一會兒。」說著便跑入內院,不多時候便出來兩個人,跟著石越後面的那個年青男子,長得甚為清秀,眾人卻非常面生,不由大奇。 好半晌,唐康吃驚地指著那個男子,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是……」 那人微微一笑,並不作聲,石越笑著拍了一下唐康,說道:「小子,別多嘴。」 這時候潘照臨和司馬夢求早已看出來,那個「男子」,乃是石夫人假扮的,二人大吃一驚。司馬夢求慌忙回避,潘照臨卻和石越打交道久一點,知道他脾氣,這時也不顧尊卑之禮,不由分說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道:「公子,此事萬萬不可。」 石越奇道:「有什麼不可?」 潘照臨也奇了,挑起眉毛問道:「公子真不知假不知?讓禦史知道,彈劾一個閨門不肅,公子成為天下士人的笑柄還是小事,於前途也頗有妨礙的。」 他這一說讓石越也呆了一呆,他聽說唐康想出去玩,心裡便不免想到可以帶梓兒一道去逛逛街,如今結了婚,自然是夫唱婦隨,名正言順了,因此便又給梓兒換了男裝。沒料到竟會唬了潘照臨和司馬夢求一跳,司馬夢求不好直說,潘照臨卻是毫不避諱,警告他「閨門不肅」的彈詞,很可能就由此種下。 石越本是沒有想到這麼複雜的,這時雖然知道,卻是已經把韓梓兒拉了出來,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要這麼掃了她的興致,那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 那邊廂秦觀冷眼旁觀,早知端的。他瞧見石越神色,便猜了個八九,便也湊過來,低聲笑道:「潛光兄何須緊張,這是小事。」 潘照臨臉上作色,冷笑道:「似秦兄這般模樣,自是小事,風流倜儻,少年俊彥呢。若是公子,卻是大事,輕易授人以柄,還嫌麻煩不多嗎?」 秦觀雖惱他說話無禮,卻也知潘照臨在石府的身份只有司馬夢求勉強可比,不同尋常門客。當下強忍這口氣,只半帶譏笑地說道:「都說潛光兄足智多謀,難道不知道給夫人備上馬車嗎?這樣攜眷出遊,難不成還有哪家禦史來彈劾?總好過掃人雅興。」 石越聽他如此說,雖然和自己本意差得太遠,卻也好過掃韓梓兒的興頭太多,他正是疼愛嬌妻的當兒,聽到這個本是平常的主意,也不由大喜,拍拍秦觀的肩膀,笑道:「少游果然是個解人。既如此,乾脆把阿旺也帶上,讓人越發沒話說了。」 石府自梓兒嫁過來後,內宅外院,漸漸森嚴,僮僕奴婢,也增多不少。別說桑俞楚沒有慢待愛女佳婿之理,便是唐家結上石越這門遠親,心裡也是樂意萬分。何況還有韓琦也不肯低了勳族的排場,石越想要不奢華,都有點身不由己。 這時既是夫人出遊,雖號稱是輕車簡裝,卻也非一般人家可比。石夫人韓梓兒的馬車,是石越前幾日親自吩咐製造的,假公濟私,托大宋最好的工匠特製了四輛四輪馬車,除了自己老婆外,另外三輛是分贈蜀國公主、王安石夫人、馮京夫人的。他自己不想太招搖,反而沒有。這輛嶄新的馬車,朱壁綠頂,光彩照人,外表就煞是漂亮,內裡佈置更是堂皇。石越親自挽著韓梓兒的手,把她送到車上,看著幾個服侍的奴婢也上了車,又見唐康、侍劍、秦觀也各上了馬——潘照臨和司馬夢求、陳良卻是不願意去,他這才自己也上了馬,按轡緩行,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學士巷。 眾人本是沒有什麼目的可言,無非哪裡熱鬧去哪裡。唐康和侍劍到底年紀不大,一路興高采烈,秦觀也樂得陪他們說說話,指指點點。他為人也算風趣,讀書也不少,引經據典,引得唐康和侍劍十分欽佩。石越卻是緊緊跟在馬車之旁,偶爾低頭和嬌妻說幾句話,生怕她坐在車中無趣。 一行人這麼邊說邊笑,緩緩而行,也不覺時間流逝。石越和梓兒說得開心,更是連東南西北也沒有注意,忽然就聽車夫「籲」的一聲,把馬車停了。石越吃了一驚,猛地抬頭,原來是到了一個所在。 梓兒在車裡問道:「大哥,這是到了何處?」他們夫妻平素叫慣了,梓兒卻並不叫他「官人」或「老爺」。 石越應了一聲,揮鞭笑道:「似有點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地名來。」正說著,唐康、秦觀等人拍馬過來,正好聽見,唐康笑道:「大哥真是貴人事忙,武成王廟就在前面哩。」 石越雖然在軍器監做過官,也做過三房檢正官,按理說見識應當不少了。可偏偏卻不知道「武成王廟」是個什麼東西,供的是哪路神仙。他心道:「《封神演義》是明朝的,此時還沒問世,難得真有黃飛虎不成?」只是心裡納悶,卻不敢說出來,怕惹人笑話,說名滿天下的石郎石子明,連個武成王都不知道是誰。因只說道:「走,過去看看。」 秦觀笑道:「大人,本朝武學就一向定在武成王廟,王相公欲重興武學,現在那裡住的,都是武學的學員。帶著夫人,只怕多有不便。」 石越這才恍然大悟,心道:「這武學建在武成王廟多半是聽說過的,多半是忘記了。」秦觀一提到武學,倒勾起石越一樁心事,不由坐在馬上開始出神。 秦觀和唐康見他蹙了雙眉,不知道在思慮什麼事情,不敢打擾,便靜靜立在周圍。半晌,忽聽到有人大叫:「秦公子,是你嗎?」 聽到這大呼小叫的聲音,秦觀便知道是田烈武。循聲望去,果然不錯,不過卻不是田烈武一人,數著人影,一共是五人。不多時這幾人便到了近前,此時石越早已回過神來,和秦觀相視一笑,下了馬迎上前去。連唐康和侍劍也下了馬。 田烈武不料石越也在,而且又親自迎了前來,倒吃了一驚,雖然知道石越最是禮賢下士的,卻依然一半受寵受驚,一半心裡不安,恭身行了一禮,口稱:「拜見石學士大人。」 石越知道他的性情,受了這一禮,才笑道:「不必拘禮。」一邊打量邊上四人,那四人中有三人早已拜倒,口稱「拜見」,有一人卻只微微欠身。那個不曾拜倒的,石越倒是認識,正是康大同的表弟吳鎮卿,他早知此人心高氣傲,聽說只因考進士名次靠後,便棄官不做,決意改考武舉。石越平時和潘照臨、司馬夢求談起,還贊此人識度不凡,只不過脾氣太傲,只怕難以容於世俗中。石越一早就有意抬舉他,對他這點脾氣,倒並不介意。只微微一笑答禮。 拜倒的三人中,有一人石越也是認識的,便是白水潭的學生段子介,算起來是桑充國的好門生。他見到石越,依舊是稱「山長」,並不稱官職。另兩個人,石越卻不認識,聽他們自報家門,一個叫文煥,一個叫薛奕。文煥倒也罷了,薛奕卻是世家子弟,他曾祖薛巒、叔父薛利和都曾在朝廷為官,薛利和還做過屯田員外郎,現今依舊在工部當差,和石越也曾打過交道。石越知道這薛家和大宋朝有名的武將世家種家一樣,都是以武傳家的世家,只不過門第聲名,比不上種家罷了。這兩人都是武學的生員。石越心中雖然奇怪這五人如何能湊到一塊,面子上卻不免著意結交。他一向知道北宋一代,武人中沒什麼名將,便是一個狄青,也是演義小說誇飾的多,他曾見過狄青的二子狄諮和三子狄詠,但倉促不及深交,只是覺得三郎狄詠長得非常帥氣,是他平生所見第一美男子。傳聞也就只有王韶有個兒子在西北軍中,還有點父風。石越既是有意做大事業的人,對武人之中的傑出之士,不由加意留神。此時一邊打量這幾人,一邊和他們交談,只見文、薛二人談吐識度,頗為不凡,特別是薛奕,生得猿臂蜂腰,高大威猛,說話條理清晰,清簡不煩,更讓石越喜歡,不免幾個人多談了幾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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