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新宋·十字 | 上頁 下頁 |
| 一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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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京眼見事情剛有挽回的餘地,不料曾布一開口,事情又是急轉直下,心裡也不知做何想法。他小心地說道:「現在要斷定真假,實在不可能。臣以為陛下所言外示以寬,內為之備,最是英明。這種種措施,假各種名義頒佈便可。財政之拮据,朝廷節省用度,未必不能支持。」 「執政此言,是沒有是非曲直的說法。臣以為石越上此言語,不能不處分。而這虛無飄渺之事,也不必去信。檢視倉儲,以備非常,是有司之責,亦不必特意申明。實則臣以為,石越所料如果真的中了,本朝禍亂,才只是開始!」孫固冷冷地反駁。 這句箴言背面的含義,讓石越都打了冷顫。 集英殿外,細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的雨聲傳入殿中,所謂「大旱」的說法,愈發的顯得遙不可及。趙頊用目光巡視自王安石以下諸臣,眼見本朝最高權力中心的臣子們,大部分都是反對著石越的主張,僅有的幾個支持者,也是信心不足之樣。那真的不過是石越的噩夢嗎?趙頊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習慣「石越總是對的」的思想,這時候讓他做出一個和石越的主張完全相反的決策,竟不由得要猶豫不已。 然而此時集英殿內,無聲地迴響著孫固那固執的聲音:「臣不敢奉詔……」 第十四章 汴京·杭州 欲求非常之功,則無務為自全之計。 ——蘇軾《晁錯論》 學士府。 早上的濛濛細雨到了下午,一直不肯下大。天氣顯得非常的陰翳,學士府中,氣氛十分壓抑。自從昨日在集英殿石越的主張受挫之後,要處分石越的謠言就悄悄傳開了。石越那一片金光燦爛的仕途,頓時陰雲密集。已經有禦史聞風上書,彈劾石越,這件事情,就算是石越自己也知道。但是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官不到五品,位不居機要,卻是不能知道的。《新義報》的編輯們雖然知道真相,卻不敢報道;《汴京新聞》一向消息靈通,這次也只報道了石越受彈劾的事情,但是什麼原因,卻是既不知道也不敢說。普通的人們對這種彈劾早已習以為常,以為憑石越所受的信任,是絕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我已和馮參政說過,修文兄調杭州仁和縣知縣,景初兄為福州簽書判官廳公事,景中兄為潭州安化縣知縣。」石越的語氣非常平靜。 李敦敏與柴貴友、柴貴誼兄弟都有點興奮,宋代縣分八等,仁和縣和安化縣都是三等縣,一等縣和二等縣分佈在京師周圍,所以,在外地來說,實際上就是最好的縣了,一般都有四千多戶戶口,比起自己以前所在的縣來說,不知道大多少。而柴貴友更加是升遷。 「仁和是個大縣,自不必說,修文兄正好可以大展拳腳,在地方上歷練經年,下次回來,就可以試館閣了。」 李敦敏點點頭,道:「我更願意做地方官,為百姓幹點實事。縣官雖然是小官,卻是親民官,對國家朝廷,實是很重要的。」 「這話說得對,修文有這番識度,已出於眾人之上。」石越微笑著點頭贊許,一邊又對柴貴友說道:「福州知州和通判,都是馮參政門生,應當還好相處。景初兄去福州,留神看看青苗法和錢莊在那邊的情況,若有閒暇,寫封信給我。」 柴貴友微笑點頭答應。 「景中兄去的安化縣,是剛剛置縣的地方,收服蠻夷,聚集人民,開墾土地,都是要務。章惇現在經略荊湖,此人面善心狠,景中自己多加小心。也望勿以地方荒遠,而不肯安心為政。」 「斷不敢誤了國事。弟心所想,與修文兄是一樣的。」柴貴誼欠身回道。 石越一邊和三人叮囑,一邊不時用眼神向外瞟,仿佛在等什麼。司馬夢求和陳良雖然一起陪客,也不時會往門外看上一眼,只有潘照臨若安之若素,細細地品著貢茶。李敦敏最是細心,立時知道石越雖然看似平靜,但心裡依然懸著擔心。他本來想替蔡京問問前途,這時也不好開口了。 內東門小殿。 「韓卿以為當如何處置?」趙頊背著手,踱來踱去。外面的細雨,真是不太合時宜,頗擾人心緒。 韓絳垂手侍立一側,見皇帝發問,連忙說道:「陛下欲保全石越之意,臣心裡知道,陛下對臣下如此仁厚愛重,臣下焉哪有不感恩戴德的?」 站在韓絳下首的一個人不易覺察地冷笑了一下,此人是遙領嘉州防禦使的李憲,當朝真能帶兵的太監,雖然談不上名將之材,但比起聽到西夏兵一到,就進退失措的韓絳來,實不知強了多少倍。因此他心裡不是很看得起韓絳這個世家子弟。這時聽到他口出諛詞,雖然自己也是靠拍馬屁討皇帝喜歡起家,但是絲毫不會妨礙他嘲笑韓絳。 心裡明明知道韓絳說的是奉承話,但是趙頊蒼白的臉上,也不由泛起一絲笑容。 「朕想讓石越在京師附近,擇一善地,出守大郡,也好時時諮議。卿意如何?」 韓絳遲疑了一下,小心說道:「陛下聖明,不過如此只恐不能讓孫固輩心服。臣以為孫固必然不肯奉詔草制。」 趙頊聽他說得委婉,不由問道:「卿的意思是……」 「臣有一點想法,要麼陛下對石越降職、罰俸,留在京師,委一個部寺之責,也算是懲處了。要麼就遠放外郡,一來鍛煉石越,看看他在州郡任上治民的能力,將來若進中書,也能讓人心服;再來也是告訴群臣,已經懲處了石越;其次則看看石越的肚量,是心存怨望還是處變不驚。比起置於京師附近,要好得多。陛下英明,必有決斷。」 趙頊想了想,笑道:「卿說得有理。不過石子明非百里才,既是翰林學士出外,須得稍存體面,又不使掣制太多才好。」 「臣以為,不若權罷翰林學士……」 「也好。蘇卿,由卿來草制。」趙頊對站在一邊的知制誥蘇頌笑道。 韓絳心裡暗暗好笑,皇帝不叫孫固來,單叫蘇頌,這意思簡直是路人皆知。 一旁的內侍不待吩咐,立即擺好文房四寶,趙頊想了想,道:「寫兩道制文,第一道,授石越寶文閣直學士,晉朝奉大夫。」 蘇頌應聲提筆,寫道: 「翰林學士禮部郎中石越可寶文閣直學士制 敕:祖宗之設閣院,則奉先崇敬,以訓承資後嗣;則優選賢良,以備佐翊政綱。翰林學士、朝請大夫、禮部郎中、騎都尉、新化縣開國男、食邑五百戶、食實封二百戶、賜紫金魚袋石某,頃以經藝入侍,量儲顧問之職,建議表疏,多有助裨;應和文章,諳合義理,內外相聞領,無不贊盈。朕嘉才猷,庸勞閣院,故特授寶文閣直學士,晉朝奉大夫,依前翰林學士、禮部郎中,勳封賜如故。」 然後輕輕吹幹墨蹟,雙手呈奉皇帝御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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