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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我能帶來的東西有多少?但是如果我提前把希臘、羅馬、阿拉伯的文化引入中國,讓他們在中國交流碰撞,中國不乏有智慧之人,這豈不比我在那裡寫什麼『石學七書』要好得多?!」石越心裡早已經沸騰開了!

  「妹子,你真是我的福星。」石越又狠狠地親了梓兒一口,抬起頭來,對著東邊太陽將升時炫紅的天空,高聲說道:「這才是最有意義的事情,我要親手開始中國的百年翻譯運動!這件事情一旦開始,歷史前進的方向,就會徹底改變。我接下來的使命,就是保護她渡過最脆弱的萌芽狀態!」

  韓梓兒依偎在石越懷中,如石越那麼偉大的理想,實非她所能理解,但是她卻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更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依偎的這個男子那顆心臟跳動的聲音。

  杭州的早晨,非常的溫柔。

  曹友聞擠在一面照壁之前,仔細讀著官府發佈的告示、抄錄的朝廷邸報以及《皇宋新義報》,這種地方,一向是大宋各地方的「新聞發佈中心」,還有專門的差人和好事者,在旁邊大聲誦讀。曹友聞到了杭州後,本來是想去高麗的,不料父親突然得了急病,不得己只能在家靜養,而一切事務,便交給了曹友聞打理。他並不知道司馬夢求和陳良已經入了石越的幕府,只是在白水潭學院養成的習慣,讓他每天必然看報紙,並且到照壁這裡瞭解當天的新聞。

  「寶文閣直學士禮部郎中權知杭州軍州事石諭杭州軍民:……」

  一道告示躍入曹友聞的眼簾:為了募款賑濟災民,恢復生產,石學士決定預售杭州所轄鹽場、茶場三年產鹽、產茶,並公開競標拍賣鹽場開發權,只是所有款項,一律要用糧食或者糧八錢二的比例支付。

  「石山長果然名不虛傳。」曹友聞在心裡感歎道。

  「公開競標拍賣卻是何物?」旁邊一個穿著湖絲袍子的胖子高聲問道。

  「你不會自己看嗎?這下面有解釋。」旁邊人沒好氣的說道。

  「我……我……」那胖子漲紅了臉。

  曹友聞知道他肯定不識字,忍不住笑道:「所謂公開競標拍賣,這石大人告示上說的明白,是所有想買鹽場開發權的官民都先繳納三百貫定金,然後聚集一堂,對鹽場進行叫價,價高者得,如果叫了價最後不想買,三百貫定金罰沒,並另有處罰,如果沒有購買,那麼三百貫定金依然退回。」

  「這樣倒是公平合理。」那個胖子感激地望了曹友聞一眼。

  「石學士是左輔星下凡,哪裡能不公道?何況這樣做,也全是為了杭州的百姓。」有人以先知先覺的口氣很不屑地對胖子說道。

  曹友聞不禁莞爾一笑,對胖子抱拳說道:「這位仁兄不必介意,石學士這樣做,正是要示人以公正,這是告訴某些奸商,你們沒有必要行賄官府了,也不必請托關係,就憑價格來競標便是。」

  「正是,正是。」胖子忙不迭的點頭,「若是天下官府都這麼清廉公平就好了。」

  「那只怕難了點。石學士可是五百年一出的人物。老兄若是有意,不如回去打點打點,競標可是要用糧食的,若沒有糧食的話,還不知道那些地主怎麼樣哄抬糧價呢,而競標的糧食卻只能是平價。」曹友聞笑著對胖子說,他自己倒不用擔心,曹家有滿滿幾倉糧食,只需糧八錢二,他相信區區一個鹽場,不在話下。

  那個胖子一怔,說道:「若是如此,在競標之前,糧價豈不是反而會居高不下?誰都知道鹽場之利呀。」

  曹友聞笑道:「老兄,你不會去外路運糧進來嗎?糧價再高,也不過是外地糧價加上運費了。從兩淮沿運河運糧,從福建走海路運糧,都不算太麻煩吧?何況如果價格長得太高,石學士不會坐視的。」

  「就是呀,到時候借幾個人頭來示威,也未必沒有可能。」旁邊有人半開玩笑地說道。

  胖子點點頭,抱拳對曹友聞說道:「在下姓甫,大號甫富貴。這位官人儀表不凡,想來不是一般人物。」

  曹友聞抱拳回禮,笑道:「我和甫兄一樣,也是做點小生意。小姓曹,曹友聞,表字允叔。」

  「原來是曹兄,在下來杭州之前,聽就杭州有三大船行最有名,曹、唐、文,特別曹家有位公子,就是石學士做過山長的白水潭學院的學生,不知曹兄可否相識?」其實曹家本來是排名最後,根本不可能和唐家相提並論,唐家單是機戶織棉一項,便可以抵曹家全部收益,船廠、貿易行遍佈杭州、明州、泉州、廣州等口岸,真正是富可敵國,豈是曹家可比。不過這胖子卻是故意抬高曹家罷了。

  曹友聞自是知他有意結納,也笑道:「不敢,正是區區。」

  「原來真是曹公子,失敬、失敬。」

  旁邊有人聽他們對白,若說曹家,倒也平常,但是「白水潭學院的學生」,卻也不能不讓人高看一眼,眾人立時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向曹友聞打聽石越的相貌行止,曹友聞措手不及,幾乎被嚇得拔腳欲跑。幸好此時有個差人拿來一張告示,貼上照壁,然後提著銅鑼用力一敲,「鐺」的一聲,大聲呦喝道:「石大人有令,凡懂治水利、知農桑者,可以揭榜拜見,若是建議採納,賞錢三十千。」曹友聞見眾人注意力又被吸引過去,頓時松了一口氣,哪裡敢再停留,連忙溜之大吉。

  剛剛走出兩條街,忽聽有人在背後喊道:「允叔。」曹友聞回頭望時,不禁大吃一驚:「子柔兄?」

  「你如何來了杭州?純父他們還好?」

  「此事說來話長,先找家酒樓坐下慢慢說,純父幾次想去找你,不過以為你已去高麗,加之事務太忙,總不得機會。不料竟是在此巧遇。」陳良一邊說,一邊和曹友聞走進路邊一家酒樓。

  兩人剛一落座,曹友聞又忍不住相問。陳良也不隱瞞,便把分別後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末了笑道:「如今子雲、仲麟已經釋褐,前途不可限量,我和純父便在石大人幕府參贊,允叔若是有意,我相信石大人一定會折節下交的。」

  曹友聞笑道:「眾位都能有機會成就一番事業,我也替你們高興,不過男兒不可中道而改其志。」

  「如此也不敢勉強,不過我相信允叔非一般的商人可比,他日石大人若有事相托,還望不要推辭才好。」

  「石山長高居朝堂,有何要用我的地方呢,子柔說笑了。不過若然有那麼一天,小弟斷然不敢推辭便是。」曹友聞笑道。

  「如此便好。」

  「那個公開競標的方法,可是純父的主意?」曹友聞對這件事頗有興趣,既然碰上石越幕府中人,哪裡能忍住不問。

  「這是石大人的意思。大人遠離廟闕,行事不能不慎,這是示天下人以公正的方法。」陳良笑著解釋,其實他也有所有隱瞞,石越根本是害怕有禦史彈劾他假公濟私,種種措拖不過是為了收受賄賂,或者幫助唐家謀利,為了堵住京師裡政敵的嘴,石越才想到了公開競標的辦法。但是這些話,卻是不可能和曹友聞說了。

  「真是別出心裁,這兩天盡是聽說石山長設親民宴等等事蹟,杭州百姓都傳為佳話。」

  陳良微微一笑,頗有幾分自豪地說道:「日後必然有更多的佳話流傳。石大人數日後將接見所有大食商人、以及和大食商人有往來的中華商人。想來曹兄也在受邀之列。」

  「這卻是為了何事?」

  「你再也料不到是為了什麼事情……」

  石越接見所有在杭州的大食商人與外貿商行的地方,是在西子湖畔的西湖學院大講堂。

  西湖學院單從建築物的規模構建上來看,比起白水潭學院占地更寬,建築更加不惜工本:學院正前,跨湖架橋,橋旁荷葉,清風襲人,更有大小幾座涼亭,點綴其中,讓人置身其中,脫然忘俗。大講堂也是傍橋而築的一座建築,寬長皆是三百步左右,朱牆之外,左右竟是荷葉的海洋,石越一見之下,不禁連連感歎江南人之匠心,果然與中原不同。那些商人到此,竟有自慚形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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