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瀟然夢之無遊天下錄 | 上頁 下頁
二六


  然後,他看到那風塵僕僕一臉疲倦的女子、自己每日掛在心頭一遍遍牽掛的女子,打了個哈欠,滿臉委屈地看著他,「按常理說,你突然看到我,不是應該很驚喜很感動嗎?怎麼一見我就吼我?難道……你在這裡招惹了花花草草,心虛了……」

  「水——冰——依!」祈然終於忍不住,徹底發飆了。

  冰依用手指堵著耳朵,很無辜很無奈地妥協,「好嘛!好嘛!你沒有拈花惹草……不過,你看我千里迢迢從喀布爾城趕來。風餐露宿、長途跋涉,鞋都磨破了,每天睡不到兩個時辰,吃了上頓沒下頓……」

  當然,除了每天睡不到兩個時辰,其他都是假的。她頭上的飾品雖然不多,卻都是鷹王府上的珍品,隨便哪顆珍珠當出去,都夠她的路費了,怎麼可能風餐露宿?不過嘛,同情還是要博取的。

  冰依理所當然地想著,笑眯眯地沖祈然張開手,「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說,都該先給一個重逢的擁抱吧?」

  說出「重逢」這個字眼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冰依調侃玩鬧的心境忽然消失了,看著面前憂心氣憤的人,眼眶竟慢慢濕熱。果然是……很想他啊!

  冰依輕輕歪著頭,用比溪水更清澈的聲音說:「祈然,你要是再不抱住我,我就要……」

  祈然一驚,猛地伸手將她抱進懷裡,惡狠狠地道:「你以為我還會讓你離開嗎?!」

  冰依在心裡偷笑了一下,安靜地靠在他懷裡,閉上眼睛,喃喃道:「其實,我是想說,祈然,你要是再不抱住我,我就要倒地昏迷了。這幾天,真的是睡眠嚴重不足啊!」

  祈然額頭的青筋暴跳了一下,狠狠收緊手,「我真想掐死你!」

  冰依嬉笑著,抱住他脖子,「你捨不得。」

  祈然歎了一口氣,拿懷裡的女子沒一點兒辦法,只得在眾目睽睽下將她打橫抱起,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冰依在祈然的懷裡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喃喃念了一句什麼。

  祈然低頭問道:「你說什麼?」

  冰依搖了搖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嘴角的笑容分外溫暖醉人。

  祈然無奈而又寵溺地收緊了手,低頭在她眉心輕輕落下一吻。想起冰依剛剛呢喃的話,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卻還是弄不懂究竟是何意,只得作罷。

  祈然當然不會知道冰依方才說了什麼,因為她說的是一句英語。一句被千千萬萬人說爛了、說厭了,卻從不曾停歇的話——

  I……love you!

  久妖,《九重水吟咒》,下一個島嶼……

  第二天,祈然在聽了冰依的敘述後,良久沉默不語。步殺雖然面無表情,但冰依從他眼中還是讀出了不豫。

  冰依只得小心翼翼地道:「我在路上試著凝聚過水元素,比想像中成功多了。只是一路匆忙,所以來不及醫治,但是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祈然歎了口氣,隨即嚴肅地說道:「冰依,我只給你兩日時間,若兩日後你仍治不好身上的離魂術,我便讓步連夜送你去鷹王府。」

  冰依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自己千里迢迢跑來見他,他卻用這麼冷漠的語調說送她回去。其實嚴格說起來也不是特別難過,呃……小小委屈一下總可以吧?

  更何況,自尊心還是有一定程度的受損,誰讓她來的路上一直幻想著祈然見到自己後欣喜若狂的景象呢?結果,從昨天見面直到現在,他卻總是一副隱忍不快的樣子。

  有士兵稟報艾麗莎攻城,於是祈然拋下冰依,去了城頭。冰依原本想要跟去,可祈然堅持要她留在房中學習魔法,還讓步殺監視著她不許亂跑。

  冰依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鬱悶地抓了抓頭髮,隨後呈大字形把自己扔在床上。

  步殺收回看她的目光,隨手拿起桌上的書翻了翻,歪歪扭扭一個字也看不懂,他又甩在桌上,冷冷道:「他是擔心你。」

  冰依哼了一聲,「他可以換一種方式。」頓了頓,「我只是想他了。」

  步殺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是冰冷淡漠的聲音,「該換一種方式的是你……起來療傷吧。」

  步殺將《九重水吟咒》丟給她,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方。雖然早被屋舍遮住了視線,耳中卻還是能聽到戰場上的嘶鳴交擊聲。

  冰依默默翻開書,想著步殺的話:該換一種方式的是你。然後心底莫名地慢慢發酸。

  其實,她知道是自己錯了,魯莽跑來戰場的決定,太衝動、太任性。祈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她的安危。而自己冒冒失失跑來的最壞結果,就是讓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費。

  冰依一字一句地在心裡翻譯書中的內容,然後一遍遍默念著自己的任性和愚蠢。可即便這樣,還是沒有辦法減輕那種委屈的酸澀感。

  明明錯了,卻還希望他安慰;明明太任性,卻還希望他包容;明明又魯莽又愚蠢,卻還希望他對自己的缺點視而不見。水冰依,如此自私的女子,還是你嗎?

  冰依微微扯了扯嘴角,盤腿,手結蓮花印,慢慢進入了無我境界。

  當步殺回過頭的時候,詫異地看見眉頭微皺的女子,雙手拈了個漂亮的手結,盤膝而坐,周身慢慢散發出淡淡稀疏卻清晰可見的藍色光芒。

  然而詫異只是一瞬,步殺正要轉身,忽見那微微顫動的睫毛下有晶瑩閃爍的微光。他一愣,呆呆地看著那微光很久,隨即心頭如被壓了巨大的石頭透不過氣來。

  這幾日,他只看到了祈然的焦躁,祈然的殫精竭慮,祈然的恐懼害怕,卻從未想過,遠在喀布爾的冰依孤身一人,思念擔憂,其實遠比他們更為煎熬。

  更何況,這漫長的路途,人生地不熟的國家城鎮,她一個女子不顧辛勞,千里迢迢趕來。雖然這樣的舉動讓他和祈然一瞬間差點兒被嚇得呼吸停滯,可是又何嘗沒有驚喜呢?

  然而,祈然沒有給她驚喜,自己也沒有給她安慰,她甚至連為自己的委屈撒嬌哭泣的權利也沒有,只能默默地盤膝閉目,默默治療身上的傷……

  步殺想得有些癡了,隨後倚在紅木制的雕花窗欄上,長長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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