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萬萬歲(36)_玄色

三六

　　秦思思只覺得脖子上的劍一動，下意識地向後仰去。腰部撞到了船舷，她睜大了雙眼，看著那道威脅著她生命的利劍，在空中劃了一道晃眼的白光，之後消失不見。

　　撲通！船側響起重物落水的聲音。

　　秦思思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緊緊地拽住，把搖搖欲墜的她從船邊拉了回來。然後，她看到了談滄羽焦急的俊顏，頓時放鬆了身體，順著慣性投入了他的懷抱。

　　好溫暖，好安全……秦思思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就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死死地抓住。

　　談滄羽反射性地抱住她，心裡一陣後怕。他真是太不小心了，他已經失去了雅兒，怎麼還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不知道是她在顫抖，還是他在顫抖，兩個人站在船頭，互相聽著對方的心跳，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秦思思突然醒悟過來，發覺他們兩人逾越地擁抱，臉紅地想要掙脫開來。可是他的雙臂緊緊地抱著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一般。在陶醉于他的氣息時，秦思思卻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到底，現在在他的眼裡，看到的是她，還是那個雅公主？

　　「喂，姐，你在流血耶！不用包紮一下？」蕭潤煞風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談滄羽一驚，連忙放開了秦思思，緊張地問：「你受傷了？」

　　「應該沒什麼。」秦思思摸著剛剛被劍劃過的脖子，略微有些濕意，但是並不多，稍稍有點刺痛。

　　「不行，要趕緊上藥。」談滄羽不由分說地就把她拉到艙內。

　　慌亂之中秦思思掃了眼四周的情況，忍冬早就護著蕭潤往艙房內走去，船老大正組織水手搜查船艙上下，看看是否還有刺客的同黨隱藏。而李清岩則站在船舷邊，若有所思地朝漆黑一片的河面看去。

　　她覺得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了。雖然那個刺客很嚇人，但是被忍冬在腰間狠狠地刺中了一刀，又掉到河裡去了，雖然不會死，但是短期內恐怕不會再來了。而刺客一般都是獨來獨往，應該……

　　「在想什麼？」談滄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嚇了她一跳。

　　秦思思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談滄羽拉回了船艙，正坐在床上，而他則俯著身，用一塊絹帕小心翼翼地擦著她的傷口。他的氣息噴吐在她的耳畔，糅合著傷口的痛楚，一絲絲地攻陷她的心防，讓她無處躲藏。

　　「怎麼了？喘得這麼厲害，是不是被嚇壞了？」談滄羽停下手中的動作，擔憂地直視著她。

　　秦思思連忙低下頭，避開他懾人的目光，囁嚅地說道：「這裡有點悶，那個，你還是先回去吧。」

　　談滄羽並沒有作聲，只是走到窗前把船窗推開，發出一陣寂寞的吱呀聲。

　　秦思思一愣，這個聲音，就好像從她的心裡發出的一樣，他就這麼直直地推開了她的心房。一直隱藏自己身影的月亮從烏雲背後露出了臉，旖旎的月光透過打開的窗戶，灑落了一室，清爽宜人的夜風緩緩地吹入船艙內。秦思思看著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呆呆地看著談滄羽走過來，走進她的影子裡，然後重複著剛才替她擦拭傷口的動作。

　　修長的指尖偶爾碰到她的肌膚，都會引起她一陣輕微的戰慄。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太近了！太近了！

　　秦思思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比剛才受到威脅的時候還要厲害，看著兩人交疊的影子，她的內心在流淚。她要不要順從自己的欲望，把他推倒算了？

　　雖然穿越以來，她一直都感覺不是那麼真實，但是剛剛那把橫在頸間的劍，告訴她這一切是確確實實發生著的，而她脖子上的傷口也不是憑空出現的。

　　那麼，她為何不正視自己的心，喜歡就是喜歡了，何必糾結於面子問題呢？如果不把自己的心意表達給對方，萬一她不明不白地死了呢？秦思思發現，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方才他曾給她的擁抱。那種溫暖，那種依靠，那種憂傷……

　　也許是今晚的月色太過美好，或許是她剛從生死線上走過一趟，秦思思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伸出手環住了面前這個男人的腰。

　　談滄羽渾身僵硬。

　　秦思思把自己的頭枕在他的肩上，嗅著那讓人安心的味道，輕輕地、滿足地歎了口氣，「談滄羽，我喜歡你。」

　　談滄羽的氣息緊縮在胸口，幾乎就快要窒息。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以為回到了從前。在明媚的月光下，在開得燦爛的牡丹花前，有個人也是這麼率直地對他告白。同樣的聲音、同樣的面容，卻不再是同樣的人。記憶像是潮水，一遍遍地拍打著他的心，是想要淹沒他，還是想要把他從寂寞的深海裡解救出來？

　　他低下頭，看著月光下，懷中那顯得異常嬌小的身影，緩緩地抬起了手。

　　是擁抱她，還是把她推開？

　　他把視線落到她那頭短髮上，本來蓋著的方巾被他一進房間就扯掉了，露出裡面類似營養不良的黃頭髮。

　　卷捲曲曲的，卻又柔柔韌韌。

　　還是不一樣的。

　　對於他來說，她更像是京城裡上層人士喜歡栽在庭院裡的大麗花，是一種在心頭縈繞不去，卻又令人加速沉迷的致命誘惑。雖然，他也可以擁抱她，用自己虛假的感情來欺騙她，欺騙她來完成雅兒的夢想，因為他知道，她有足夠的能力和魅力繼續把這個角色成功地扮演下去。可是，他看了看自己沾滿她鮮血的那只手，堅定地把她從懷裡推開了。

　　「對不起。」

　　秦思思眨了眨眼睛，還未明白他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

　　談滄羽再次輕聲道歉。

　　他看著她呆愣的神情，不免又是一陣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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