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
|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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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吹動她的裙擺,拂在他垂下的手上,若有似無,一下一下的,是一陣微微的癢癢,如春日漫步在沙堤,柳絮輕揚,鑽進脖子裡那種感覺,溫溫柔柔的。情不自禁地,便握了拳,似乎想要抓住那挑逗著他的手的裙擺,卻是抓不住,又被風帶走了。 「你……」他開口,聲音已經沙啞。畫扇聞聲略略側過臉,這一下他看清楚了她眼裡的星光,到了嘴邊的「還好嗎」三個字不由得咽了回去,出口便是,「若敢再輕舉妄動,別怪本王翻臉無情。」 忽地便笑了:「翻臉無情?王爺要怎麼個翻臉無情法?你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互相利用罷了。」便轉身離去。 「王爺若是不信我,大可悔棋再來過。」聲音是輕輕的淡淡的,漸漸消逝在重重黑影之間,一切仿若夢境,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腳下黑色的泥土中,有一方素白。連煜華彎下腰去撿起那一方錦帕,是她遺下的。錦帕細柔,在指尖纏繞,恍惚間,還有她身上的香味淡淡傳來。 「這錦帕莫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王爺的眼都直了。」身後有一個淡淡譏誚的聲音傳來,葉貴妃從黑影中走出,清輝映出她臉上,滿滿的醋意。連煜華斜眼看了看她,又是那慵懶狡黠的目光,順手一揚,錦帕又輕輕嫋嫋落地。 輕輕一聲嬌笑,眉眼之間風情無限。 夜色又濃了一分,清風吹動幔帳悠揚,帳內錦榻之上,赫然是兩股交織在一起的情欲。「你個沒良心的……」在他耳邊輕咬,呼吸急促之間仍不忘嗔怪道,「縱是新歡換舊愛,都有大半個月不來我這了。今晚若不是我去攔下你來,怕又是要不聲不響地溜了。」 連煜華只是不做聲,她仍不甘心地:「你覺得我好,還是那個女人好?」手指在他結實的胸前來回挑逗著,湊上去便要咬住他的唇。 卻,被他忽地一把推開。 「我與她,並沒有這樣的事。」目光裡不再是一貫的慵懶,突然地凜冽起來。 葉素兒被他嚇了一跳,呆呆地跪在那兒。簾外昏暗的燭火照著她赤裸的身子,亦是美好的軀體,只是在這一瞬間看來,卻是觸目驚心。 他彆扭地別過身子去。 半晌,才道:「我該走了。」便拿了衣服自顧自穿戴整齊,不再看她一眼。 「連煜華!你……」氣惱得說不出話來,她眼前浮現的是一幅幅他和那個女人摟在一起的畫面,唇齒交錯。 不由得銀牙輕咬。 好,好! 出了琳芸殿,徐路在外頭守著,看他出來,連忙迎上去:「王爺,這麼早便走了?」連煜華模模糊糊地哦了一聲,順手接過他遞來的披風,胡亂披上。腳下是一刻不停地邁著大步,仿佛一刻都不願意多在這個地方停留。 方才,在與素兒纏綿之時,他的腦子裡浮現的,居然都是她的臉! 她低垂的睫毛,含著的淚,倚在了窗邊的樣子,和偶爾唇邊浮現出的淡淡的笑,清晰地浮現在他的眼前。當聽到素兒問他「你覺得我好,還是那個女人好」的時候,他心底忽地就湧上一股嘔吐感,仿若心底有什麼聖潔的東西被玷污了一般,他忽地覺得身邊那具姣好的軀體是那麼的污濁不堪。 心中隱隱地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一些他不願意接受的事實,他只能加速腳步離開這裡,離開這個皇宮。他是沒有情的人,他只有仇恨,只有仇恨。 他要得到他該得到的一切,他不能有情! 徐路緊隨著跟了上去,及出了乾華門,方才看了看四周無人,湊過身去低聲道:「王爺,李大回來了,說那溫順良在半路上跑了,沒押到關外。」連煜華的臉色忽地沉了下來:「怎麼搞的?不過是個大夫,手無縛雞之力,這樣也看不住?」徐路道:「那溫順良是山野大夫,那偏方一掏一個……」 不耐地揮了揮手:「罷了罷了,諒他也不敢說什麼,於他並沒好處。」想了想又道,「那邊進展如何?」徐路小聲地:「王爺放心,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點點頭,複不再說話,卻也不再走,只背著手在身後,仰頭望住那碧玉盤似的夜空中一輪皎潔的明月,與繁星點點。今夜的月色很美,這星辰更是美,如同那把梳子上鑲嵌的各色寶石一般璀璨。 他悵然回頭,身後夜色濃重,青石板鋪的道路在腳底延伸著,一直到黑暗之中消失不見。月光照在青石板上,微微泛起一層淡淡的銀色的光,亦有樹影斑駁,微風之中輕輕搖動。 這是一條不歸路。邁了出去,就絕無回頭之理。 大殿之中燈火通明。 連宸祈緊皺了眉頭,將手中一封密函交與林遠手中:「據探子來報,西北有一小股不明將士聚集,雖是蠻夷裝扮,卻是漢人的樣子。」林遠接過密函,打開仔細地看了,表情不驚,心中已然有了計量。 「這事有些蹊蹺。」卻也只能說出這一句。 「有蹊蹺,朕也知道有蹊蹺!」連宸祈不耐地,「到底是什麼人,什麼來頭什麼目的!朕要知道的是這些!」林遠將密函略略一折,湊近燭火點燃,直到那細帛燃盡,才吐了一口氣:「待臣派人去查個清楚……」 「不用查了。」連宸祈冷冷出聲,臉上忽地換了副神情,帶著些許的戾氣,「定遠侯何必再替他隱瞞。」 林遠笑,似是無辜:「臣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背在身後的手,卻已經微微冒出冷汗。 皇帝亦一笑,隨手又撿起桌上一本摺子扔在了他面前。 林遠撿起看過,原來是荊州府密奏,南王府裡一名謀士,喚作丘陽的,半個月前出現在荊州,悄悄地招攬各路能人異士。不由得微微歎了一聲:「皇上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要來問臣。」他竟比連錦年還多了幾分狡猾,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朕就想知道,定遠侯的忠心到底有多少。」連宸祈盯住他,表情淡漠,「定遠侯可有不少事瞞著朕啊。」語氣中是淡淡的譏誚。 林遠聞言歎息,良久才說了一句:「臣對皇上忠心不二,只是同情南王罷了。」 「你的婦人之仁已經造成了不可收拾的後果!」連宸祈忽地惱怒,拍案而起,「朕派人查探,南王已經在關外招兵買馬五年有餘,組建了一支八萬人的大軍,個個是精英,個個驍勇善戰!若不是荊州府此次發現蛛絲馬跡來報,朕還被蒙在鼓裡,再過幾年,八萬人就會便是十八萬,八十萬……到時候,你有何顏面來見朕,有何顏面來見父皇和……」頓了頓,終是咬著牙狠狠地吐出,「和母后!」 身子微微一顫,仿若被針刺了一下。 清兒…… 「臣知罪。」半晌,才擠出這樣三個字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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