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五五


  趕到乾華門的時候,若如正要上馬車,王才人站在了一邊,侍女小蕾打著傘在身上撐著。聽見身後的馬車聲,若如定住了腳步,回首看時,已經白了臉色。

  「皇后娘娘這麼早就動身了,初兒差一點趕不上來送行。」卻不下車,只在馬車上半倚半靠了,笑得春華燦爛,連頭頂上的驕陽烈日都要遜色三分。「巧雲見過雲嬪。」巧雲乖巧地行禮,唇邊依然是甜甜的笑意,比之從前卻少了幾分怯色。

  畫扇點點頭。

  是了,如今她又升至九嬪位品,不再是雲婕妤了。

  若如臉色難看,只淡淡地對王才人吩咐了聲:「你先回去吧。」王才人依然是乖巧地福了福身子,告辭離開。

  畫扇抿了抿嘴。于這個王才人,是這個後宮的女子中她最猜不透的。她從不惱,從不張揚,無論怎樣總是一副乖巧的模樣,即便那日她攔了原本要臨幸她的皇帝,她亦沒有惱怒的意思,還日日到流雲軒來教她彈箏,談笑間也沒有生氣的模樣。

  「你來做什麼?」見王才人走遠,若如沒好氣地。畫扇笑:「對外,我曾是你陪嫁的丫鬟,事實上,我卻是你的妹妹。姐姐要回大興,妹妹來送一程,難道說不過去嗎?」

  若如冷哼了一聲:「怕你是巴不得我走,好讓你坐上這大玥朝皇后的位置吧?」做夢!她雲若如並無什麼大過錯,皇帝沒有理由要廢後。冊封妃子或許是皇帝個人的事情,而皇后卻是母儀天下的國母,豈是說廢就廢的?

  畫扇忍不住笑出聲來:「姐姐錯了。妹妹並不想姐姐走。」臉色忽地一沉,眸子中露出凶光恐怖,「我要你留在這皇宮,等我親手殺了你!」

  若如一愣,隨即笑了。

  「雲畫扇,你真可憐……」她輕若無聞地,「即便我日後真的死在你手裡,可起碼我過過最幸福的日子,我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曾經有一個皇帝那樣呵護著我;我曾是父皇最疼愛的公主,我享盡榮華富貴。」她越發的得意起來,「而你,你的前半生已經是暗淡無光,你的後半生,也會永遠活在仇恨裡,永遠。你的一輩子,都註定了暗淡無光!」

  話畢,再不看畫扇,徑直上了馬車。喜兒在馬車旁,亦似笑非笑地看著畫扇。馬車轆轆行駛,喜兒走過她身邊,亦帶著那詭異的笑,低低地說了聲:「奴婢見過七公主。」

  七公主。

  七公主!

  從來沒有人喊過她七公主……

  馬車漸漸地遠去了,慢慢地變成一個小小的圓點消失在高大雄偉的乾華門外。畫扇依然立在原地,淚流滿面。

  原來,無論結果如何,她都註定是失敗的那一個。

  良久,方才回過頭來。月眉立在了身後,眉目不驚:「娘娘,日頭烈了,咱們回去吧?晚上葉貴妃在梨香宮設下宴席,娘娘下午還是歇著好。」

  畫扇虛弱地一笑:「皇后才走,便大擺筵席,貴妃娘娘難道不怕落人口實嗎?」月眉亦笑:「葉貴妃有太后撐腰,自然是不怕背後的那些閒言碎語。只是奴婢想今晚這酒是鴻門宴,是沖著娘娘來的。」

  畫扇恍恍惚惚地聽了,心中恍恍惚惚地想著。

  若如走了,暫時不會再回來。今後的日子她卻要與後宮這些人鬥個你死我活。雲若如,似乎你真的說對了呢。

  第十八章 梨花滿地不開門

  昨夜裡睡到正香的時候,畫扇被殿外的喧嘩聲吵醒。皇帝亦驚醒,迷蒙之中問門外:「發生了什麼事?」門外是吳意子的聲音:「啟稟皇上,定遠侯深夜進宮求見,說西邊戰事告急,請皇上准其出戰。」

  心下便是一沉。

  定遠侯向來沉穩,若不真是戰事起了變化,定然不會如此深夜貿貿然便進宮請兵的。便來不及思考許多,起身下榻抓了衣衫便走。畫扇伸出手去,還未抓住,他便已經消失在門外。

  一時間,流雲軒又靜了下來。

  卻再也睡不著,便乾脆起身,側邊落地的排窗開著,皎潔的月光透進來,打在玄黑色的地面上。湖面的風,帶著荷花的清香送進,呼吸間便令人心曠神怡。光腳走上石階,湖面上此時是一片墨藍,看不見腳下的湖水,卻聽見風吹動漣漪發出的輕微聲響。

  月眉閃身進來,伺候在一邊。

  良久,畫扇才輕輕地:「把箏拿出來。」

  手指輕輕在弦上撥動,便發出美妙的樂音。漫無目的地撥著,似乎只是想打破這夜的寂靜。王才人教了她好些日子了,如今已經不再來。

  「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王才人怯怯地笑著,卻甜美如海棠花開,「如今這指法與要注意的地方,巧雲都教與娘娘了。日後娘娘便可自行練習曲子,若有不懂的,再遣小柔來問吧。」

  可惜她的一顆心竟都不在這練箏上,偶爾記起了,才拿出來彈一彈,到如今學會的曲子一首都沒有,只能生疏地撥出幾句漁舟晚唱來。

  夜風濕冷,竟吹得她有些反胃。一陣一陣如波瀾翻湧上心頭,手指撥得急了,她咬牙拼命忍住。她是不可以病的,她還有未完成的事情,需要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做。

  可是,那反胃的感覺竟是越來越強烈,像是翻江倒海般,攪得她的胃都要抽搐起來。「月眉……」終是忍不住,「哇」地吐了出來。

  屋裡又是一片寧靜。月眉請了太醫來看過,只說是著了涼並無大礙,開了幾服藥,請小柔隨著去抓了,煎好了送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喝過藥,畫扇虛弱地躺在榻上,臉色蒼白。

  月眉絮絮地:「不過是著了涼,怎麼身子如此虛弱?依奴婢看,還是請別的太醫來瞧瞧才好。」畫扇想了想,道:「你替我去請一請杭太醫吧。」這宮中她並沒有什麼親信,哪個太醫都信不過,只有杭叔叔,他沒有揭穿她,說明還是願意幫她的吧?

  月眉去了,不一會回來,卻是為難地:「真是不巧了。杭太醫竟出宮去了!」畫扇一愣,問道:「什麼時候回來?」

  「怕是要一段日子。」月眉壓低了聲音,「方才出去,奴婢順道打聽了。蕪林國不知使了什麼妖術,我們的將士竟紛紛中毒,死傷了許多……定遠侯今夜來就是向皇上稟報此事的。杭太醫聽說了,便自請去軍中為將士們看病。」頓了頓方道,「回不回得來,還得兩說著。」

  「蕪林國……」畫扇喃喃地,忽地笑出聲來,「難道真是天要助雲若如嗎?」蕪林國的妖術她知道,在大興國是盡人皆知的,不過不是妖術,只是一種奇毒罷了。只是能解這奇毒的藥引子,卻在大興,在大興的皇宮裡。這也是大興和蕪林多年為鄰,卻一直免於戰火的原因。

  這事天下皆知,大玥朝不會不知道。

  要滅蕪林,大玥朝只能借助於大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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