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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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抬頭,他眼中綻放出的是萬丈的光芒:「來人.把鎖打開!」他要帶她離開,他才是皇帝,他才是大玥朝的主宰!他信的,天下人憑什麼懷疑! 外頭的獄卒聞言,頓時不安地燥動起來。 過一會兒,才有牢頭捏著鑰匙不情不願地進來,口中卻推辭著:「皇上,太后有旨,奴才們這也……」「聯才是皇帝,聯才是你們的主子!」仿佛是情緒爆發般,他幾乎不能控制自己了,「聯要你放,這便是聖旨。」 目光裡是血一般的顏色,閃著雪一般的寒光。 畫扇惶恐地看著他。這一刻,他不再是她記憶中的連宸祈,永遠都是含著淡淡的笑,如梨花一般溫和。這樣的他,是她從未見過的。 「皇上,」她平靜地,「若是皇上要臣妾活著,便不應該如此衝動。太后畢竟是皇上的母親……」若是因為她,讓他背上不孝的罪名,她又怎麼可能不死? 便是這次逃過了,習後亦會變成太后的眼中釘,這樣,不等她殺了若如為姑姑母親報仇,恐怕已經死在太后的「不喜歡」之下了。 若是要救出她,便不該如此衝動。 畫扇的話,字字如落地的玉珠,發出清脆響亮的嘀噠聲,傳進他的耳朵。灰暗的陽光透過頂上小小狹窄的窗斜斜地照在這黑暗的空間,光線中帶著些許金色的灰塵,紛紛揚揚。 良久,嘴角才扯起一個勉強的笑。 是啊,那畢竟是她的母親,那個可能已經死去的,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妹妹。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衝動。 便是救了她出去,她又該如何面對朝野之間的議論? 恐怕妖女兩個字,是逃不過了吧? 深呼吸一口氣,終於是平靜了下來。他重新轉身面對她,帶著自信的笑,伸手撫摸著她柔軟的髮絲,如冰涼的青蛇在他的指尖纏繞著:「你在這,好好的……等著聯。」 畫扇點頭,目光堅定。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拱門之外,門外的獄卒都退去之後,才禁不住流下忍了許久的眼淚。她靠著柵欄上,帶著淒然的笑。 終究,終究她的命運還是要掌握在他的手上。 終究,她還是對自己的命運無能為力。 慢慢地滑落到地面,六月盛夏,地面卻是冰涼刺骨。 忽地,一陣劇烈的疼痛從五臟六腑傳來,瞬間如散落在空氣中的香味,傳遍全身,直至四肢。她腦子轟地一聲炸開,一瞬間便爆發倒極致的痛楚,讓她不能呼吸,疼得無力癱倒在冰涼的地面上。 她咬牙,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喊叫。 冰涼的地面卻沒有能讓她的疼痛減少一分。如火紅色的蛇,吐著帶著毒液的蛇信子,疼痛在她體內肆意遊走著。 仿佛有鮮血濺上了她的眼,她的視線一片模糊,只能看見血紅一片。喉嚨裡是忍不住不斷湧上的液體,仿佛火在喉間燃燒著,帶來劇烈的灼傷的感覺。 不,要忍住…… 她可以忍得住…… 「啊一一」 終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穿破黑暗,穿破大牢的銅牆鐵壁,如利箭狠狠地戳破每一個人的心臟。 流雲軒外,黑壓壓地已經跪了一地人,五六名御醫打扮的中年男子,亦跪倒在人群中。這樣炎熱的盛夏,每一個人卻都忍不住瑟瑟發抖。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他們年輕的皇帝如此盛怒。 屋子裡傳來讓人難以忍耐的嗚咽聲,如被困的小獸,在漆黑的深夜呼喚著親人一般,每一聲,都若冷箭一般刺進正廳裡每一個人的心底。 華清臉色慘白,坐在大梨木雕花的坐塌上,心神不寧地望著連錦年。連錦年站在她的身側,雙手緊緊地環住她。 「他,會恨我,是嗎?」忍不住的自責,華清迷茫地仰頭,希望從連錦年口中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然而,他只是輕輕地歎了口氣,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寵溺:「你是他母親,他怎麼會怪你。」 華清搖頭,苦笑道:「這次許真是我錯了。或許真的不是她做的……」自打她得到消息,雲嬪在大牢中毒,便已經明白了。 的確是有人在害她。 她目光遠視,透過敞開的門,望見守在門外長廊的葉貴妃。葉貴妃亦回望著她,目光平靜。 是不是素兒…… 還是另有其人,素兒亦只是被人利用? 門外小順匆匆而至,帶著無法掩飾的欣喜:「啟票太上皇,啟票太后,定遠侯已經尋得公主。」便遞上一張素箋。 華情急忙接過,展開一看便忍不住泣不成聲,哭倒在連錦年懷中。 連錦年一邊撫慰她,一邊接過她手中的信箋,原來當日若梨掉下山崖確有其事,卻被林佑禮救起帶回軍中。信中亦提到,若梨是遭人追殺,才掉落山崖的。 目光中霎時便是血色殘忍。 是誰,竟要害他連錦年的女兒,竟敢刺殺他大明朝的公主! 手一揚,信箋己化作紛紛揚揚的灰,在半空中飄散開來。 連宸祈守在錦榻邊,握著她的手的手,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痛苦。她將自己緊緊蜷縮成一團,似乎這樣還不能忍受體內的劇痛,她張了嘴拼命想喊出聲,用盡全身力氣卻只能體味到陣陣腥甜和粗糙嘶啞的嗚咽。 她只能緊緊抓住他的手,她每痛一分,手上的勁就加大一分。看著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臉,她身上再痛,心裡居然是笑著的。 此刻她居然有一個鬼魅般的想法一一今日她的痛,都會變作將來他對她的愧疚與疼愛,都會變作她在這個皇宮中生存下去的籌碼。 又一陣猛烈的劇痛從身體深處傳出,她瞳孔猛地放大,拼盡全身力氣,終是迸出一句:「……如何,望斷天涯路……錦字鴻書難尋,郎……」說到一個「郎」字,她便己如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伏倒在榻上。 一邊正苦苦思索著的老太醫見此情景,嚇得撲通一聲下跪,口中直呼皇上恕罪。然而連宸祈卻是已經聽不進去了。 心底有恐懼蔓延開來,他畏畏地伸出手去,帶著死亡一般的恐懼,放在她的鼻下。直到那不微弱的呼吸輕輕噴在他的手指上,他的手才頹然垂下。 「治好她……否則,死。」冰冷地說出這兩個字,他的眼眸中是難得一見的血色殘忍,不復溫文。 「皇上恕罪,不知道這毒究竟為何物,又如何進入娘娘體內,臣實在是無能為力……」老太醫害怕得雙腿發抖,一個勁地在地上磕頭。 一邊的吳意子忽地靈感一現,嘴角露出得意洋洋的笑,湊上去在皇帝耳邊低語:「皇上,奴才前幾日在宮外遇上一名老遊醫,醫術極為高明,精通民間土方……這,奴才想,或許可以一試?" 日頭正烈,湖面是波光粼粼,刺得人睜不開眼,卻沒有一絲風,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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