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九九


  不過是一名宦官,如何明白男女之間的情愛,如何明白愛得越深,變作恨的時候,便越可怕。

  又瞄了一眼信箋,若有所思道:「要盡一切辦法拉攏大興國……」這是她開出來的條件,亦是他取勝必須要做的事情。

  徐路蹙眉:「可是皇帝手裡有大興的六公主,聽說皇后已經修書去了大興,請大興皇帝為大玥朝出兵了。」頓了頓又道:「大興的皇帝,可是那位一母同胞的兄長。」

  連煜華笑,狹長的眼又露出往常那種狐狸般狡黠的光芒:「呵,不過是個嫁出去的姐姐,又如何與大好河山相比?"

  徐路明白了。

  王爺這是要拿大玥朝的疆土與大興國做交換。不禁神色一暗。這可是無臉面對列祖列宗之事,王爺……

  望著連煜華堅毅的臉龐,知道他心裡是下定了決心,只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那奴才現在就去安排?」

  連煜華點點頭:「事不宜遲。

  這邊連煜華接到月眉書信的同時,那一頭的溫順良,也接到了畫扇的親筆信。

  「是什麼?」彼時溫順良正與林遠在軍帳內下棋,林遠好奇,隨口問了一句。方才的一場大戰,雙方死傷無數,沒有分出個勝負。只是連煜華有大軍幾十萬,相比之下,倒還是他們這邊勝了,因此林遠的心情亦好。

  溫順良不露痕跡地將信紙折好揣入懷中:「哦,是京中朋友來的信,問候而己。」便執起一子,心不在焉地一放。

  林遠拊掌大笑:「哎呀,溫大夫這步棋,林遠不敬也要說出個『臭』字了!」趕緊執起自個兒的白子,迫不及待地往棋盤上一擲:「溫大夫,你可輸了。」

  溫順良一愣,隨即淡淡一笑:「侯爺好棋藝,溫某自愧不如。」

  林遠卻止了笑,定定地看住他:「倒是得多謝溫大夫的那位朋友,分了溫大夫的心。」目光犀利,想要砍頭他的心一般,溫順良不禁渾身一震。林遠卻不再咄咄逼人:「罷了。既然溫大夫不願說出口,我也不好強人所難。只是用藥與行軍一般,都是一步都錯不得的。溫大夫切忌,用藥的時候,可別分心了。」說罷,便命人受了棋子。

  溫順良尷尬地笑笑,推說疲了,起身告辭。

  走出軍帳,到無人處才又掏出那信,打開細細看了一遍,確認方才自己並沒有看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七公主,竟然要他在將士們的藥裡做手腳!

  七公主,這是怎麼了!

  她不是被貶為庶人,暫居在皇宮內的虛英觀嗎?雖然不理解皇上為何要這樣做,可是在他看來,這未必不是件好事。

  雪妃宅心仁厚,宛言的性子亦是溫軟,她們是不會願意見到七公主因了這樣的仇恨而變得如此尖利,如此的陰狠。

  再者,他雖願意助她一臂之力,但是這在將士的藥中下毒,別說有違醫道,便是個尋常有良知的人,都是不應的。

  這些將士離鄉背井為大玥朝在沙場上拼殺,不應成為宮鬧鬥爭的犧牲品!

  可是……

  可是……

  雪妃的死,宛言的死……

  他心中,也不是沒有恨的。當年雪妃有恩于他與宛言,而宛言,又是他從小一起長大,如妹妹一般疼愛的。

  慢慢將手中的素箋撕碎,隨風飄散進小小的溪流之中。因是秋季,溪水已經漸漸乾涸。白色的信紙漂浮在上面,竟似有千斤沉重一般。

  河對岸,有鬱鬱蔥蔥的野草,帶了些許枯黃的顏色。

  在戰火之中,也只有這些野草還能頑強地存活著了吧。他愣愣地出神地望著,那一片枯黃之中,隱約可見的一片片白色,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銀光。

  當秋葉落下,嫋嫋如蝶的時候,皇帝下了旨,查抄南王府。

  一時之間,朝野上下是議論紛紛。

  自南王起兵之時,便有大臣上書請求皇帝下旨,查抄南王府。只是皇帝卻不知打的什麼主意,只不過派了重兵把守,連日常的用度,還由皇宮內供應。起初眾人皆是不解,禮部尚書還為此長跪在宗祠之前,欲日此說服皇帝。

  只是,終究讓皇帝派來的十幾名大內侍衛架回了尚書庭。

  後來這事慢慢地淡下去了,如今皇帝自己卻忽地下旨,要查抄南王府,不禁讓人心中揣測,是不是西線傳來了什麼壞消息。

  只是宮裡遲遲沒有傳出什麼消息,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啪」地一聲,細瓷茶盞應聲落地,頃刻碎裂成幾片。棕黃色的茶葉在白色的碎片上,刺眼。她抬起頭,愣愣地望著月眉,「那……那王妃呢?」

  月眉表情平淡,看來她與王妃並無感情:「已經讓她娘家帶回去了。只是還不知道皇上會不會怪罪於她,她的日子怕也是不好過。」

  畫扇點點頭。

  她曾聽蕙玉說過,家裡的哥哥嫂嫂,原本就看不起她,認為她沒有用,得不到王爺的歡喜,因此雖然在南王府的日子難熬,她也願意一個人呆著,而不願意回娘家去小住。如今她又待罪之身,或許還會連累到娘家,處境怕是更加為難。

  她,該去為蕙玉求情嗎?

  她的請求,連宸祈會答應嗎?他既然能為了拉攏大興國,將她貶為庶人,如今大興國與連煜華結盟了,他又怎麼會因為她的請求而放過他要遷怒的人。

  薰玉一一

  作為南王妃,她早該想到會有這麼一日了吧。不禁有些惱恨連煜華。

  竟生生扔下蕙玉便走了,虧得蕙玉待他一片深情與忠心,他卻也忍心!這只冷血無情的狐狸!簡直是比惡狼還要可怕!

  「沒有辦法救她嗎?」畫扇不忍地。

  這拉攏的主意是她出的,若是要因此連累蕙玉丟了性命,她如何對得起她……她是那樣善良,那樣單純的,一心一意地對她好,如對妹妹一般。

  月眉是長久的沉默。

  裘敏方一踏進禦書房,便有一個摺子迎面飛來,她嚇得一躲,那摺子呼嘯著從耳邊飛掠而過,撞得髮髻上一隻珊瑚薔薇簪子叮噹落地。

  「皇……」一時說不出話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見是她,連宸祈不禁有些訕訕的:「怎麼是你,聯還以為是吳意子那懶骨頭。」不過讓他去趕那幫大臣走罷了,這都一盞茶的時間了,還能聽到外面高呼的「皇上」。一聲聲不絕於耳,簡直讓人心煩。

  裘敏巍巍地轉身看了看,身後長長的石階下,跪倒了一片,不斷地呼喊著皇上,吳公公帶著幾名小內侍,哈腰低頭地一個個勸說著,只是那些臉上卻是一樣的堅毅,毫不動搖。

  吳意子的臉都漲紅了,無奈地起身遙遙望過來,帶著求救的神情。

  她抿唇。

  終於鼓足勇氣,撿起地上的摺子恭敬地放到禦案上,展開甜甜的笑靨:「皇帝哥哥,這些天你日日呆在禦書房批閱奏摺,不累嗎?」

  連宸祈疲憊地一笑:「傻瓜,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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