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
| 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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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眉嘴角揚起一個神秘的笑:「爺的軍隊已經在京城外了。這定遠侯怕是不行了。果然是連宸祈的氣數已盡,老天爺也幫著咱們。」 畫扇心一沉,立刻抓過一旁矮幾上的衣衫披上,手指有微微的顫抖。她知道這一天總會到的,只是沒想到來的這樣快,這樣猝不及防。 連宸祈…… 他真的怪喪命於此了嗎? 手依然是不自然地撫上肚子。 這是一個秘密,為她診脈的御醫,連月眉都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已這樣做到底是何用意,只是下意識地,瞞住了月眉。 芙明殿離禦書房不算近,有三四道門要過。許是得了皇帝的吩咐,今日守門的內侍一個個都消失了一般,任憑月眉呼喊就是不應,門卻是緊鎖著的。 畫扇又急又惱:「來人,砸開!」 連宸祈,這個時候你把我鎖在這裡頭,到底是何用意! 內侍拿了榔頭來,才砸了幾下,後頭門便開了,一個眉目清秀卻苦著臉的小太監探出頭來,哭道:「貴妃娘娘,請別為難小的了。皇上有旨,若是娘娘踏出這門一步,便要咱們幾個的腦袋!」 話音剛落,門又是啪地一聲關上了。 畫扇愣了足足有半日,才咬了牙,轉身回去。 地上依然積著厚厚的雪,一腳陷下去便是極深的。畫扇不知道自已心底在想什麼,只是茫然地走著。 如果…… 無論是哪一方勝了,她都不會有事的。可是,若是連煜華勝了,那麼連宸祈的生,便毫無希望。 怎麼了,這又是怎麼了! 她不是希望連宸祈死的嗎,她不是恨他欺騙了她,恨他殺害了姑姑嗎!怎麼如今想到他會死,心依然如刀絞一般! 迎面有一個身影匆匆而至,畫扇定睛看了看,居然是裘敏。 看到是她,裘敏也站住了,深深施了個禮。 畫扇笑了笑,只輕輕地:「門鎖住了,出不去。」 裘敏一愕,身後的巧兒卻先開了口:「是皇上傳我們小姐去的!」語氣裡是得意洋洋的。今日這雲貴妃倒不能出去,皇上卻特地傳小姐過去,哼,也算是煞煞她的威風! 畫扇腳下一個踉蹌,幾乎要站不穩。 「他……傳你過去?」這個時候,連宸祈想見的居然是裘敏,而不是她! 呵,對呵,你不是一早便知道,他心底愛的那個人是裘敏了嗎?雲畫扇,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夢呢? 裘敏尷尬地瞪了巧兒一眼,卻也只能點點頭。 「他傳你去做什麼?」知道這話問出口實在是唐突,可還是忍不住問了。 依然是巧兒那丫頭伶牙俐齒地答了:「皇上要小姐去接旨!」滿臉笑意盈盈,看了一眼裘敏,「悠兒姐姐說了,是有關小姐終身大事的!」 皇上終於想通了,要立小姐為後了嗎?小姐這麼多年的等待,終於是沒有白費!想到這裡,眼角都要濕潤了。 裘敏知道畫扇是誤會了,只是心底卻有奇怪的快感,竟不想解釋。只歉意地:「娘娘,敏兒該去了。」 畫扇木然地偏過身子,讓裘敏離開。深秋初冬的風,夾雜著並不溫暖的陽光在她白皙的臉上,映出紅霞一片。 連宸祈,你果然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既如此,雲畫扇心中還有什麼不忍的! 雙手在身側握成了拳,嘴角漾開一絲殘忍的笑,淒美如盛開的曼陀羅。 日頭升到當空的時候,連煜華眯著他狹長的眼,勒馬立於護城橋的這一端。他回來了。三四個月過去了,他終於是再次回到這京城。 二十餘年,生於斯長於斯,他卻從未如今日一般這樣深沉地凝視著這京城。今日一看,卻是那樣的不同。 竟和記憶裡的那樣不同。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手一揚,身後忽地便戰鼓喧天,潮水般的呐喊驟然而起,如風聲雨聲,立時便充斥著他的耳膜,再聽不清楚其餘的聲音。 遙遙地,他看見對岸有一名將士,身穿著銀色的盔甲,騎一匹棗紅馬,緩緩從城門中行出,亦在橋的那一頭勒馬立住。 林佑禮。 他知道,那是林遠的義子,林佑禮。 在林遠奉旨領兵之前,便是這個林佑禮統帥大玥朝的軍隊與他作戰的。呵,看來林遠那老頭子果然是不行了,竟要這毛頭小子再次領兵出戰。 嘴角漾開一絲得意的笑,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坐在錦晟殿之上,接受百官朝拜的樣子。他仿佛還看見了—— 她。 雲畫扇。 那一雙含淚的,卻倔強的眼。 想起那雙眉眼,忽地下了決心般。 只一聲令下,千軍萬馬都從他身邊呼嘯而過,河面早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這時候鋪下了草墊子,如平地一般的穩當。對岸亦有黑壓壓的兵將沖上來,一時間喊殺聲,兵器相接聲,盔甲碰撞聲,馬嘶聲,利刃斬入血肉聲,鮮血橫漸聲,整個河面沸騰了起來。 連煜華輕輕一夾馬肚,馬兒邁開蹄子,輕輕踏上石板橋面。青石板在馬蹄下發出噠噠的聲音,卻淹沒在這一片驚天動地的廝殺聲中。 對岸的林佑禮,亦輕揚馬鞭,催促馬兒上了石板橋。 自打開戰,他和林佑禮正面交鋒不下數十次,他認得他的盔甲,和盔甲前用紅線拴著的那道護身符——據說是若梨那個丫頭為他求的。 呵,連若梨,說起來也算是他妹妹呢。 或許還真是這丫頭的護身符顯靈,幾次三番,他幾乎要了林佑禮的性命,卻都讓他僥倖逃脫。只是這一次,他不會再手下留情。 任何阻擋他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鮮血染紅了銀灰色的盔甲,散發出森森的寒光。大玥朝的先鋒軍是林遠親自挑選訓練的精銳,驍勇善戰,以一抵百,民間素有「林家軍」之稱。萬中選一的林家軍,縱然敵人數倍於己,仍舊奮戰殺敵,無一人退縮。 冰面上冒著騰騰的霧氣,分不清是冰雪的寒氣還是鮮血的熱氣,迷糊了所有人的視線,腦子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殺! 終於,兩人的馬匹均停下了腳步,連煜華嘴角含著笑,隱藏在厚重的護具之後不得見。只是透過沉重的盔甲,他仿佛看見了林佑禮臉上的絕望。 「林佑禮,今日這護城橋,便是你的葬身之所。」他笑,「怎麼,不怕麼?」 對方並沒有回話,只是看著他。 目光從護具後透出,如冰雪一般的寒冷,如鮮血一般的熾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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