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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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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雪淡淡一笑,面帶譏諷之色冷冷反問:「皇上果真覺著宸字不妥嗎?為何當年李太后娘娘說毓宸宮不妥之時皇上不覺著不妥,如今皇后娘娘說了一句宸妃不妥,皇上便點頭稱是了?」 皇帝皺眉,「宸雪,話不能這樣說。」 「那皇上想聽我怎麼說?」宸雪倏地抬眸,冷笑著截過,「皇后娘娘既說了不妥就是不妥,哪有我一個小小宮嬪說話的份兒?皇后娘娘所說的、所做的,自然樁樁件件都是妥當的,終歸都是我無理取鬧罷了!」 「賢妃你——」皇帝為那話中怨毒所激,作色便要動怒,見她眼底隱有哀淒,到底心下不忍,只拂袖背轉了身去,沉吟片刻淡淡開口,「瞧著孩子才剛滿月的分兒上,朕不與你計較……你也累了一天,好生歇著吧。」不待宸雪答應已徑直向外而去。 皇帝心中猶有惱怒,撇下宸雪出了毓宸宮門,不覺長長籲出口氣。眼角餘光忽然掃見殿角陰暗處人影一晃,定睛看時依稀見是女子纖細的背影慌慌張張消失在夜色裡,不禁高呼出聲「誰在那裡?」 三兩侍衛聞聲立即趕上前去,不多時已扭了一人來至皇帝身前——果是一湖藍衫子的宮女。那宮女神色慌亂伏地不敢抬頭,瑟瑟發抖。趙忠敬見皇帝並不發話,搶上前厲聲喝問:「不知死活的丫頭,哪一處的?鬼鬼祟祟在這兒做什麼?」那宮女忙不迭地叩首,深埋著頭半晌不發一言。趙忠敬微一側目,小太監近前去強扳了她抬起臉來,旋即有認得的低低向皇帝稟告,「是賢妃娘娘身邊的欣兒。」 欣兒不住掙動欲擺脫身邊太監的握持,掙扎間不防懷中掉出一個物事來。皇帝一眼瞧見,信手一指,「那是什麼?」 欣兒的臉色刷地慘白,欲俯身搶回奈何雙臂被緊緊鉗制。趙忠敬忙趨上前去,拾起那物件的刹那卻變了臉色。皇帝眼力極好瞧得真切,不待他猶疑已是催促,「呈過來。」 趙忠敬雖面有難色,亦只得硬著頭皮把欣兒懷中之物遞到皇帝身前。皇帝伸手接過,低頭瞧得一眼已然變了顏色,冷著臉厲聲問:「哪兒來的?」 欣兒一個勁地搖頭不語。趙忠敬怒叱出聲,「皇上問你話呢,還不如實招來!」她微一瑟縮,周身戰慄幾番欲言又止。皇帝吩咐,「放開她。」太監一鬆手欣兒立時癱軟在地,開口語無倫次,「奴婢不知……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啊!是娘娘……是賢妃娘娘!」 皇帝眉心一蹙,攥緊了手中物事只不做聲。欣兒呼吸淩亂,半晌才稍稍定下心神,一時聲淚俱下,「奴婢當著茶水上的差事,才剛進裡屋去為娘娘送一盞茶,卻見娘娘手中正擺弄著那物事……外間報說皇上來了,娘娘一聽便慌了神,把那東西強塞到了奴婢懷中,要奴婢在外頭暫且尋個僻靜地方藏了。奴婢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就……」 皇帝聽得一句,臉色便陰沉一分,斟酌片刻冷冷撂下一句,「帶她進來。」驟然回身疾步向內室行去。 宸雪眼見皇帝決然離去,呆立片刻,木然在椅中坐下,只覺四肢疲軟,腦中昏昏沉沉理不清半點頭緒。正自恍惚,緊閉的門扇嘭的一聲霍然洞開。宸雪一驚轉首,見是他去而複返,刹那間悲喜交加,不覺立起身來,初初展現的笑顏卻在觸及他臉色鐵青的刹那僵冷在頰邊。 一顆心驟然提起,她猶不及回過神來,皇帝已逼近身前,陰沉沉厲喝出聲,「這是什麼!」說著把手中物件狠狠地擲在宸雪腳下。 多年來雖有小吵小鬧,皇帝還從未對宸雪動過真怒,宸雪見他不知為何竟驟然翻臉,一時唬得手足無措,愣了片刻才俯身拾了腳旁物事在手。 ——巴掌大一個桐木小偶人,手足四肢俱全,上頭鐫刻著一行似是生辰八字的字跡,瞧那年月時辰,似乎是……竟是……腦中嗡的一響,鋒銳如匕的怒喝已然直刺入耳。 「朕當真是看錯了你,想不到你竟有這般惡毒的心!就算你再怎麼怨阿柔,這與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又有什麼干係?你竟用這巫蠱的陰毒手段來詛咒朕的皇兒,你還配做一個母親嗎!」 宸雪怔怔難語,掙扎半晌才稍稍理清了思緒,抬首迎上身前暴怒的面容,顫聲開口,「皇上以為,這是妾做的?」 皇帝見她茫然無措之狀不似有假,壓下心頭震怒掃一眼跪伏在旁的欣兒,冷然道:「你說。」 欣兒叩了個頭,泣道:「是賢妃娘娘……的確是娘娘情急之下把那偶人塞與奴婢的——奴婢不敢有半句虛言!」 宸雪一眼認出是自己近身侍婢,驚怒有加,「欣兒?你胡言亂語什麼!」 「賢妃,」皇帝正色相喚,目中滿是猜疑,「這巫蠱,與你有無干係?」 宸雪對上那冰冷的視線,滿心悲憤,微張了口卻發不出一點兒聲息。 皇帝見眼前人眉目淒然,側開了臉去,話音喑啞,「人證物證在此,朕不得不懷疑。」 「懷疑?」宸雪自嘲地一笑,眼中似要滴下血來,「只是懷疑嗎?皇上不已然有了事情的答案?」 皇帝面色一沉,再抑不住胸中惱怒,邁上一步抬手一把捏住宸雪的下頦,聲色俱厲,「你莫以為當初桃仁之事朕一無所知!皇后為了你隱忍不言,難道你就洗清了嫌疑?近來你怎樣對皇后耿耿懷恨,朕都瞧在眼裡,如今又在朕眼皮子底下生出這等事來,你教朕要如何相信你?!」 宸雪凝視著咫尺間因動怒而顯得陌生的容顏,下頦的疼痛仿佛無知無覺,眸中怔怔垂下淚來,「你不信我?你從來信我的,如今為了她……」 淚,砸落在手背上,有灼燙的溫度。他心下一軟,頹然鬆開了手,卻依舊冰冷無情,「你須得拿出教朕信服的證據來。」 呼吸急促,雙唇顫抖,宸雪猝然爆發出不顧一切的厲呼,「那就當是我做的!就當全是我做的好了!皇上不已經這樣認為了嗎?是我怨她、妒她,是我詛咒她的孩子,是我,都是我!如今在皇上心中,阿柔就是十全十美的天仙,我就是蛇蠍心腸的毒婦!」 皇帝皺眉不語,眼中神色變幻,半晌,對欣兒低聲道:「你把事情始末,再細細說一遍。」欣兒望一眼宸雪陰沉臉色,見宸雪怒目相向,猶疑再三搖頭不敢開口。皇帝將二人神色盡收眼底,不由厲喝出聲,「說!任有什麼事,朕為你擔著!」 欣兒唬得周身大震,畢竟斷續道來,「方才……方才娘娘獨自在里間,奴婢奉了茶水進來,卻瞧見……瞧見娘娘拿針紮著手中一個物事,口裡念念有詞的。娘娘見奴婢過去,立時把那物事藏到了身後,又迫著奴婢立誓,不可把所瞧見的說與旁人聽——若有一星半點傳揚了出去,就要了奴婢的小命……奴婢才剛賭了誓,就聽見外頭報說皇上來了。娘娘不知怎麼卻是慌了神,手忙腳亂要藏起那東西來,末了不由分說竟就塞到了奴婢懷中,只教奴婢拿到外頭暫且尋個隱秘所在藏好了……」說至此間一再頓首,「奴婢只是遵照娘娘的囑咐行事,實實不知那木人有何玄機……求皇上饒了奴婢一命……」 宸雪搶先回過神來,擲開手中偶人,逼上幾步厲叱出聲,「你這賤婢血口噴人!枉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受何人指使,竟敢編出這等鬼話來陷害於我!」 欣兒忙不迭地搖首,涕淚齊下,「奴婢沒有說假話!娘娘知道的,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她仰首望向皇帝,懇切萬分,「皇上,欣兒小小一個宮女,平白無故,怎敢妄言陷害主子呢?奴婢瞧得真切,娘娘方才情急之中把手裡銀針掉在地下——皇上若不信奴婢所言,大可去瞧一瞧,那腳踏邊是不是還有一枚銀針!」 皇帝向身後遞一個眼色,趙忠敬疾行上前,果從地上拈起一枚銀針。 宸雪還不及有所反應,身形不由自主地一晃,已被皇帝狠狠扯到身前。 咫尺間他凶戾的目光如欲噬人,「你還有什麼話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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