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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我心知蘇爾要如何做。退位的皇帝向來都沒有好的結果,不管他是三歲,還是三十歲。

  我想到這兒,本來已經狠下的心突然就軟了下來,於是開口道:「將他送出宮吧。身上若有胎記之類的可辨認出他身份的記號,全部想辦法消掉。出宮之後,他身邊不要有任何人跟著,那樣就沒人知道他曾經是皇帝,他能不能活下來,全看天意吧。」

  蘇爾聞言緩緩點了點頭。我見蘇爾答應,便松了一口氣。接著我拿出清肅給我的解藥抹在鼻端,然後將那把精緻的小扇子握在了手中,轉身便沖出了後殿。

  沒走多遠,我便隱約聽到朱櫻的喊叫:「別想哀家會下什麼懿旨,哀家死也不下」,接著便是蘇爾不溫不火的聲音:「剛才我們說的你也聽到了,若是你好好寫,你兒子就能活命,若是不能……」

  蘇爾後面的話我雖然沒有聽清楚,但也不擔心。蘇爾在朝多年,事情交給他辦,盡可以放心。而且我知道,必要時他也會使用些非常手段。

  甩了甩頭,我將這邊的一切放下,便一心一意地往明心閣方向搜索過去。

  眼下我必須得把豐夜真追回來。宗政澄淵不在,本已設計了洛微,若是再讓酆國抓到了把柄,我們可能會腹背受敵。酆國七王爺中毒的消息絕不能傳出去,所以我也不能找侍衛幫忙。現在只願豐夜真跑不遠,我也可與他一拼。

  還好是晚上,又逢下大雪,宮中的衛士多少有些倦怠,見我亮了牌子,也都沒為難我。不知道跑了多久,這時我眼前一亮,終於尋見了那個沒有題字的月亮門。

  這裡十分偏僻,周圍一個衛士都沒有。

  我停了腳步,慢慢地向門靠近,此時我很緊張,手心都已冒出了汗。忽然我感到脖頸處一陣微涼,當我意識到危險時,卻已太遲,便只好無奈地笑道:「七王爺真乃神人也,中了毒也能有如此矯健的身手,真是讓不歸佩服。」

  「刀架在脖子上,不歸依然談笑自若,也很讓我佩服。」豐夜真幽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在哪兒?」

  不明白豐夜真的話,我只顧著將扇子捏在手中,然後柔聲道:「誰?你中了毒,這大雪天的跑出來做什麼?」

  所幸現在是夜晚,又下著大雪,他應該不會注意到我手中的東西。

  「你別繞圈子,他在哪兒?」豐夜真毫不客氣地將刀鋒在我的脖子上微微一抹。

  我頓覺刺痛。想必見了血了,我心中一冷,雖仍不知他到底想問什麼,卻知他已生出殺我之心。

  於是我一邊柔聲安撫他,一邊將扇子不動聲色地上抬,「哪個誰?你以為我是你腹中的蛔蟲不成?」

  「殤夙鸞!」豐夜真咬牙切齒地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他對你說了什麼。」

  原來豐夜真以為我和殤夙鸞暗中串通,可是我能和那個人串通什麼呢?我腦中只顧想著這些,已忘記了回答他的話。

  這時我感覺刀鋒又重了幾分,我幾乎能聽到動脈在刀鋒的壓迫下發出的突突的跳動聲。

  我正覺不妙,卻突然發現豐夜真抵著我脖子的刀松了松,只聽他喉間同時發出一聲短暫的低吟。

  這該是毒發後產生的痛苦。我知道機不可失,便趁機一邊將拿著扇子的右手抬得更高,一邊溫聲勸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不如我們回去,我讓清肅先給你解毒,然後我再幫你找他。」

  「你以為我還會中你們的圈套嗎?」豐夜真搖晃了一下身子,咳出一口血來,隨即他用匕首又抵住我的脖子。

  這時雪停了,風卻刮得更猛。

  我生怕風太大,吹散了扇子的香氣,一時間便急得出了一身的汗,冷風一吹,我才覺得臉頰有些微微發燙。

  「我明明把毒下在酒裡,為什麼你一點事也沒有,反倒是我們中了毒?另外,他藏在哪兒?」豐夜真身子搖晃起來,神志似乎也有點恍惚,但他手中的刀卻仍緊緊地抵著我的脖子。

  我啞然。豐夜真自己下了毒,卻問我?

  「怎麼,不說?那麼到了下面見了閻王,你再告訴我吧。」見我不答,豐夜真心知自己將死,便冷笑一聲,揮刀對著我的喉嚨就要割下去。

  我心知必死,絕望間,卻發覺抵著我脖子的刀竟沒有落下,反而慢慢地放了下來。我小心地回過頭,看見豐夜真帶著一臉疑惑的表情,軟軟地倒在地上。

  我跌坐在地上,然後摸了摸脖子,溫熱的液體瞬間沾了滿手,一時間身上冷汗淋漓。

  千鈞一髮之際,迷藥終於發揮了作用。雖然雪天藥效慢了些,總還算及時,若是再遲一些,怕也是兩敗俱傷。

  休息片刻,我看了看昏迷中的豐夜真,然後收起扇子,起身向月亮門走去。

  豐夜真為什麼身中劇毒也要往這裡跑?他口口聲聲問我殤夙鸞的下落,難道殤夙鸞在這裡?

  我正待進去查看,卻見院子中那個蕭索的小屋裡突然亮起了燈,隨即門呼地一下打開,只聽裡面一個詭異的女聲道:「他說誰中了毒?」

  我打了一個冷戰,然後壯著膽子走進院子,這時我看見那天在「夢中」誦經的女人正捧著一支燭臺,幽幽地看著我。

  這女人既然如此問,想是她還不知道朱櫻他們中毒的事。突然我心念一轉,想起我和宗政澄淵的猜測,若她不是那個冠鶴公主也就罷了,若她真的是,那麼此時絕對不能告訴她,朱櫻和皇上命在旦夕。

  主意一定,我便笑道:「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無關緊要?哼,小姑娘,你莫要敷衍我。能和酆國七王爺同桌用膳的人,如今在這宮中可數不出幾個。說!太后和皇上如何了?」女人冷冷地看著我,全無那天的寧靜安詳,我只覺她周身上下散發著凜凜的戾氣。

  我想了想,道:「皇上應該在睡覺,畢竟這麼晚了。至於太后,我想他應該更清楚。」說完,我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豐夜真。

  順著我的手指看了豐夜真一眼,女人然後冷冷地說道:「櫻兒真是糊塗,如此小人也想妄做她的良人。」說完,她又對我道,「該問他的事,我自會問他。如今我在問你,你給我老老實實地答!」

  女人言語間處處透著高人一等的氣勢,若非她自小就出身名門,否則很難有如此的風度。

  我更加肯定我的猜測,於是開口道:「公主莫急。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太后和皇上都好得很,您若不信,我領您去瞧一瞧?」

  「你叫我什麼?」女人提高了聲音問我。

  我拍了拍衣裙,然後猛一低頭,故意將一支長釵甩在地上,隨即我跪地施了個大禮,道:「民女笑不歸見過冠鶴公主,公主大安。」說完,我悄悄將長釵拾起,掩在袖中。

  此時風呼呼地吹著,牆角枝頭到處是殘雪,只見眼前一片白茫茫。

  這女人繼續說道:「他曾說你心思玲瓏,倒真不假。你說櫻兒無事,本宮姑且信你。你且先說,你是如何猜出本宮身份的?」此時她已經默認了自己就是宗政蕭鶴。

  這個「他」是誰?殤夙鸞?我皺著眉,滿腦子都是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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