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金(51)_婧壹

五一

　　打開玉砌金雕的小盒子，我將那塊秋蟬形狀的香料握在手中，一股冰寒之意直入心脾。

　　「姑娘恕罪！」送香來的是個小廝，他見狀急忙將香從我手中取出，隨即放回盒子裡，躬身道，「大人特意交代過，說姑娘好奇心甚，見到此香定要把玩。只是此香屬陰，女子接觸過多，會傷身體。大人讓小人特別注意。」

　　我慵懶地看了小廝一眼，將盒子收下，「今日他何時回來？我想親自道謝。」

　　「回姑娘，大人交代了，說今日事多，可能很晚才會過來，讓姑娘先休息。」小廝恭敬地道。

　　「知道了，你回去吧。」打發了小廝，我對赫連長頻微微一笑，「機會難得，要不要試試看？」

　　赫連長頻有些猶豫，「時間來得及嗎？還有，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掂了掂手中的小盒子，我笑道：「他既然給了我機會，我若是不能好好利用，就太蠢了。」說完，我將那盆花搬到了桌子上，又問道，「你知道這兩種東西到底怎麼用嗎？」

　　赫連長頻也是一臉為難的表情，「從未聽聞。莫不是讓人同時聞到這兩種香的香味？」

　　「這可難了。難道要把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在一起嗎？」我發愁。於是我又翻了翻那本書，然後歎氣道，「完全沒有記載使用方法。」

　　赫連長頻沉默不語，半晌方抬頭道：「如此看來，本宮是不可能帶你走了。」

　　「想殺我？」我笑笑，伸手輕輕撫弄了幾下金黃的花瓣，「其實也並非毫無辦法，至少我可以試一試。」

　　「你知道怎麼使用？」赫連長頻驚道。

　　「不知道。不過禍從口出，病從口入，總可以讓他們吃下去試試看。」不再耽擱，我命人拿來了兩隻搗藥用的小缽，然後將其中的一隻小缽遞給赫連長頻，「我們得趕在晚膳前，不然就沒機會了。還有，別把自己迷昏了。」

　　「那我便回去研這香。」赫連長頻笑道。

　　有人自願幹辛苦的活兒，我自然樂得輕鬆，只囑咐道：「小心些，別傷了身體。」

　　也不知道這話哪裡觸動了赫連長頻，她聞言臉色變了變，繼而將裝香料的小盒子揣在懷裡，然後出了門。

　　挽起袖子，我專心看著眼前的花。有花堪折直須折，我一邊想著，一邊伸手將那朵黃燦燦的花摘了下來，隨即撕碎了放進缽裡。我也不知道做得對不對，只能孤注一擲。

　　一忙就忙了兩個時辰，我連午膳也沒顧上吃。我剛把黏糊糊的一團收好，赫連長頻正好也推門進來。接過赫連長頻研碎的粉末，我小心地將兩樣東西混在一起，隨即包好，只聽得赫連長頻問我：「下在哪裡？」

　　神秘一笑，我道：「我從殤夙鸞那裡學來的，最簡單的計謀最有效。下毒嘛，莫過於水源了，很老套，但是很好用。」說罷背了人，我帶著赫連長頻悄悄來到水井旁。

　　赫連長頻道：「就撒這裡行嗎？」

　　第十二章鬼影翩躚恨若連環

　　「說實話，我不知道。」我搖搖頭，「總之試試看吧。」

　　當下我也不猶豫，站在背風口，直接把那些粉末倒進水井中，「整個院中的用水都是取自這裡。有沒有效果，晚膳過後，我們就知道了。」

　　回了房，我窩在屋子裡，惴惴不安地度過了一個難熬的下午，最後終於迎來了一個靜悄悄的夜晚。眼見到了晚膳時間，外面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從床上爬起來，想出去看看情況。

　　出了屋，轉了幾個彎，當一邁進平時下人比較多的後院時，我就見到不少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直覺告訴我，那個藥產生了作用。我心中剛剛一喜，卻忽然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這時心裡一冷，我搶前幾步，沖向離我最近的一個丫頭。

　　那還是個小姑娘，她半閉著眼睛，渙散的目光中隱隱殘留著疑惑，一道細細的傷口盤踞在她稚嫩的脖子上，血已經停止了流動，卻仍未乾涸，在月色下看起來漆黑黏膩。不必再探鼻息，我知道她已經死了，又看了看其他的人，也是一樣的傷口。

　　看樣子，是有人趁他們昏倒時下的手，否則再好的身手，也不可能不發出一點聲音。

　　不忍再看遍地的屍體，我抬起了頭，這時卻見一臉平靜的赫連長頻正向我走了過來，她身上斑斑點點俱是血跡。我怒道：「殺這麼多人，不會有失你的公主風度麼？」

　　「誰會知道呢？」赫連長頻沐浴在月光中，高高在上道，「你不知道麼？這些人從到了這個院子的那一天開始，註定就是死人，我只不過讓這一天提前了而已。」

　　「可是……」我正想說些什麼，就見赫連長頻盯著我身後，眼中寒光一閃。我於是及時收住話頭，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去。

　　只見一個提著刀的侍衛正向這邊趕來，他還不時停下來查看屍體。

　　此時我知道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院子裡任何一個能夠自由活動的人都很危險。

　　和赫連長頻對視一眼後，我以手撫額，「哎呀」一聲摔倒在地。只見赫連長頻急忙將我抱在懷裡，她悽楚的聲音也同時傳進我的耳朵，「快來人啊！還有沒有人啊？」

　　「赫連小姐，姑娘這是？」淩亂的腳步傳來，陌生的男聲響起，聽起來非常近了。

　　「剛剛還好好的，誰知一下就昏倒了，要是大人怪罪起來，可怎麼得了！」赫連長頻冰涼的淚水滴在我臉上。閉著眼，我暗自佩服赫連長頻的演技一流。

　　只聽那侍衛慌張道：「小姐將姑娘抱得太緊了，不如先放下來，我先看看，若是僅僅昏倒很容易，就怕是……」

　　他言下之意，我若是與那些屍體一樣被人偷襲，就是沒救了。

　　四周一片安靜。這時赫連長頻將我放下。

　　我緊緊閉著眼睛，感覺到有只手正伸到我鼻子底下探著我的氣息，為了拖延時間，我拼命地屏著氣。就在我快要將自己憋死的時候，一聲悶哼在我的頭頂響起，隨即溫熱的液體像打翻的茶水一般灑落在我的脖頸上。我猛地睜開眼，正對上那個侍衛臉上掩飾不住的對死亡的恐懼和絕望。

　　忍著心中的驚痛，我抬手將侍衛的屍體推開，然後翻身站起，「你又何必非要取他們性命？」

　　「因為我不想有任何的意外。那個藥的效果究竟如何，什麼時候他們會醒，誰也不知道。如果時間很久當然很好，若是時間很短，會破壞我們的計劃，到時該怎麼辦？我們沒有機會重來一次。」赫連長頻，連章的長公主，正逆風而立，滿目決然地看著我。她長長的袖子垂落，掩蓋不住那正在滴血的刀刃。

　　「那麼我們就要抓緊了。若是殤夙鸞回來我們還沒準備好，那就糟糕了。」我催促道，隨即看了赫連長頻幾眼，又問，「你的車夫呢？」

　　「馬上就到。在走之前，本宮要問你一個問題。」赫連長頻走到我面前，看著我的眼睛，「現在，你還要和我走麼？」

　　耳邊聽到馬車聲由遠及近，我笑著反問：「為什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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