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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一輩子也就這麼一次,我知道。」打斷他的話,三兩口吃完魚,我揚手將魚刺扔了出去。古代有古代的好處,在這裡隨地扔東西沒人說你不環保。「走吧,遲則生變,能早一日出去也是好的。」

  「你就這麼著急出去?」宗政澄淵站起來,整了整衣服。他向來十分注重儀錶,雖然現在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但是看起來也並不怎樣拖遝。

  「急,也不急。」手往宗政澄淵的衣服上蹭了蹭,將油擦到他身上。看著他身上深一塊淺一塊油汪汪的傑作,我不禁笑了一笑,將雙臂伸出,「背我吧。」

  宗政澄淵沒有惱,眼中流過一抹笑意,轉過身去半蹲著上身前俯,笑道:「上來吧。」

  盯著他的後背,我猛地一陣恍惚,好像只要跟他在一起,我看到的,永遠是他的後背,

  看到的永遠是他保護的姿態。

  視線可以觸及的體貼,伸手摸不到的算計,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或者,他可以做到對凡事都能最大限度的利用。

  那麼。真心呢?

  他是憑空製造了真心?還是。利用了真心?

  這兩者地本質在於有和沒有。而衍生出來地結果卻是。他利用地是他地真心。還是我

  地真心?

  他有真心嗎?

  我呢?

  我有嗎?

  「你又在發什麼呆?」宗政澄淵回頭道,將反身的雙手動了一動,「不是你說要早點走

  出去?」

  「我在想,我實在沒見過你如此狼狽的樣子。」我伏上他的背,雙手搭在他的肩頭。輕輕地說。

  「這不算狼狽。」宗政澄淵慢慢直了身子,大步向前走去,震得我一晃一晃地。「以前行軍打仗,比這狼狽的時候多得很。」

  「你打過敗仗嗎?」我不由得問。

  「當然敗過。勝敗乃兵家常事,有些真敗,有些假敗。總之。凡事沒有一帆風順的。」宗政澄淵的步子很快,背著我就像背一隻兔子。

  「你多大開始上戰場?」

  「正式說來,十三歲吧,在我父王的帳下,做一個小兵。」

  我想像著他傳著最普通的盔甲時地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你該不會是做夥頭軍吧。」

  宗政澄淵頓了一下,像想起什麼似的,低低一笑。道:「別說,十四歲時歲父王去打仗,當時是寒冬。兵少糧少,大軍所需的人手和物資都不夠,我還真去做了兩天夥頭軍。當時很是不滿,後來想起,那算是父王對我的照顧吧。」

  「你父王這是徇私。」

  「算是吧。後來我漸漸明白,平時必勝的戰役讓我鍛煉一下尚可,真正危急關頭,父王不肯能讓我去做必死的爭鬥的。那次戰役,確實死了不少人。好在最後是我們得勝。」

  「不經生死,怎麼能得到最好的鍛煉呢。」

  「人都有私心的吧。」宗政澄淵俯身避過橫生地樹枝,腳下不停,依舊走得很快。

  我抬手幫著拂開枝條,隨口問:「那你呢,你有私心嗎?比方說,上了戰場,或是遇到危險的境地,有沒有人。讓你產生過私心呢?」

  宗政澄淵不說話了,只不停地向前走著,道路越來越崎嶇,我伏在他背上也覺得不穩,不禁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我聽到他細細地呼吸聲,很穩很有規律,背上背著一個人的負擔在他身上形同虛設。伸手慢慢梳理他的發,聽到他低低一吼:「不歸!」

  我笑著將他的發繩打開,「放心。這次絕對不會扯掉你的頭髮。」

  這些天。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總是讓我幫他梳頭發。而我。常常扯掉他的頭髮,不是有意,僅僅是心不在焉。

  我心裡知道,他不是那個值得我認真的男人。

  手撫著烏黑光潔的頭髮,我從懷裡掏出小梳子,那個裝滿了各種特別的首飾地妝奩盒,我一直帶在身上。

  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他的頭髮,他頭髮很長,一點都不輸於我。很硬,不柔順,但是特別的黑,捧一縷放在手心裡有些微涼。

  「回國之後,你就要登基了吧。」

  「嗯。」

  「然後,你首先要對付的,是洛微沒錯吧。」

  「嗯。」

  「以什麼名義?」

  「解救。」

  「和殤夙鸞聯手吧。」我淡淡地問,明白他的意思。

  「為什麼?」宗政澄淵難掩驚訝的聲音傳來,身子震了震,將我托得更高些。

  想了想,摘下一枚耳環,串在發繩上將他的頭髮好,耳環是一枚翠玉,襯著他墨一般的發,依舊是高貴的模樣。

  「洛微首先打破了五國地平靜,所以,它是罪人。這個時候,雅樂出兵,就不是侵略,是解救。既然是解救,你單獨出兵,就不如兩國一同出兵的好。反正,你和殤夙鸞總是要有一戰,現在同進退,將來再生死決戰,也是一樣的。」

  「有理。合兩國之力,也不需要費多少功夫。」宗政澄淵沉吟道:「可是,殤夙鸞剛剛幫洛微攻下了連章,現在以什麼名義幫我?」

  「殤夙鸞會找到理由的。重要的是,他一定會同意。」

  「你很瞭解他?」

  我搖搖頭,想想他現在看不見,於是說:「不比瞭解你的多。而且,我不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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