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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安心在紙上狠狠塗抹著「江傲」兩個大字,準備貼到牆上來當飛鏢打,但寫著寫著,便不耐煩起來,橫橫豎豎,塗抹乾淨。人生有時候真像這張白紙,先是一塵不染,繼爾被染上幾分墨漬、刻上幾個名字,寫到後來,滿紙烏黑,再看不清原來是什麼模樣。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蘭汀走了進來,笑道:「喝酒去罷,廳上好熱鬧,獨獨缺了你一個。」

  「喝酒?」安心懶洋洋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誰管你愁與不愁,我卻只瞧你今日醉且不醉!」蘭汀笑著就來拉她。

  「別鬧,人家沒有心情,你們去喝吧。」安心心不在焉地拉開蘭汀的手道。

  「為了江傲?」蘭汀神秘兮兮笑著打趣道。

  「去去!他與我有什麼關係?」安心被瞧破了心事不免有些懊惱,反擊道:「我平日瞧你與蘇舜欽才有些古怪呢!時常雙目相對便要紅了臉兒,不過才子佳人倒也是一對兒。」

  蘭汀聞言頓時羞紅了臉道:「我與蘇公子能有什麼?他出身世宦之家,又怎會瞧上——」說到這裡,不覺失言,掩口不再往下說去。

  「哼!又是門當戶對這一條!我最看不慣了。」安心冷哼一聲握住蘭汀的手道:「蘭汀,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蘭汀啐了安心一口道:「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說著,忍不住又笑了。

  安心只覺滿腔鬱結,忍不住仰天長歎道:「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我意!要那諸佛,煙消雲散!」

  蘭汀咀嚼著這幾句豪情滿懷的字句不由呆呆出了神,半晌方才幽幽道:「可惜了今生生為女兒身,否則我定也要做出一番叫天下人都刮目相看的壯舉來。」

  安心聞言詫異地望向蘭汀,自己只不過借用了幾句《悟空傳》中的話語來發洩一下心內的鬱悶,卻沒想到竟引出蘭汀這一番話言,頓時欣賞地撫了撫蘭汀的發道:「只你這一腔激情壯志便可讓許多男兒都要自愧不如了。」

  蘭汀原本是被安心那番話激起了一腔豪情才隨口說出了那幾句話,此時想來,覺得自己太過失態,不由又羞慚地低下了頭輕聲道:「蘭汀只不過是說說罷了,又哪裡能做的到。」

  安心笑道:「能夠有這一番心思也屬難得了。這個世上,成則王候敗則寇,不愧己心便好。劉邦是英雄,項羽也是英雄,我卻偏偏喜歡這敗了的楚霸王呢!」

  第六十二章 借刀殺人

  這屋裡安心正與蘭汀說起楚霸王項羽,那屋裡就響起了《十面埋伏》。

  確切的說,柔煙彈的這曲琵琶曲是曾經一度在明朝流行的《楚漢》,宋朝時便早已有了曲譜,只是略略有些不同罷了。安心自然也分辨不出其中的差異,只是心情隨著那激昂的琵琶之聲起伏不定。窗外此時已經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安心推開窗子任憑那寒風帶著雪花飄滾進窗內,大口大口呼吸著凜冽清新的空氣。不一會,她的頭髮、肩膀上便落了薄薄一層飛雪。她攢眉不語,眼前仿佛已見到、聽到了楚漢相爭中千軍萬馬聲嘶力竭的呐喊和刀光劍影驚天動地的激戰場面。續而聽到隨後而至的低沉之音,虞姬在項羽面前橫刀自吻的淒豔片斷也在腦海中不停閃過。直到最後幾聲琵琶絕響,才恍然回過神來。

  蘭汀明顯也為柔煙的琵琶聲所打動,但卻沒有安心這般沉浸其中,此時她頗為擔憂地抬起頭來瞧了安心一眼。

  那邊屋內琵琶聲停,眾人顯然還沉浸於樂音之中,久久沒有人說話。過了半晌,江傲抬起頭深深瞧著柔煙道:「沒想到姑娘如此蘭心惠質,連曲子都彈的如此不俗,竟不帶一絲脂粉之氣。」

  其餘人也都點頭暗贊不語。柔煙這用以助興的曲子,明顯激起了眾人心內的昂揚志氣。

  「柔煙獻拙了。」柔煙微微笑著站起了身,打算退回蘭汀給她準備客房中。畢竟,這些人與自己才相識一天,怎能同桌共食。方才彈奏一曲只為表達心裡的感激,現下自然要嚴守禮法,不與這許多男子混在一處。

  蔡襄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喃喃道:「何必如此拘泥世俗禮法,可惜。」

  蘇子揚亦有同感,他本就是江湖中人,對禮法之見看得更淡,此時也覺得此女子不若她曲中所表現的那般大氣。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卻不能說柔煙有什麼錯處,他也無需勉強。倒是柔煙走了,有些話更方便出口,當下望向江傲道:「若我猜的不錯,令師該是昔年武林中人稱『盜聖』的范老前輩吧?」

  江傲點頭道:「江湖中人都以為師傅數十年前與那劉鳳鳴同歸于華山之顛,其實他兩人並未死去。」對於蘇子揚等人,江傲倒是不忌諱說出自己的來歷。

  「哦?」蘇子揚頗有興趣地望著江傲等待他的下文。

  「當日他們兩人在華山戰的精疲力竭,最後一同落下山崖,但恰好崖下有株古松,落下的時候消去了不少力道,是以除了受些傷痛之外並無性命之憂。經歷了那樣一場生死輪回,師傅便與那劉鳳鳴都將恩怨看得淡了,兩人結伴在華山腳下找了處僻靜地方隱居下來。」江傲說起這段往事卻沒有什麼感觸,畢竟不是他親眼所見,只是日常聽範文棠說過罷了。

  「你師傅要你盜那至陰對陽珠又有何用?」蘇子揚沉吟道。原本這是人家的私密,他不該開口問的,只是他只知曉至陰至陽珠除了在練功時偶爾能派上些用場之外,就只能用來當作藥引配藥。他實在是不懂盜聖要這東西做什麼,是以才開口探問。

  「不知道,也許他要來也沒什麼用處。」江傲了然一笑道:「這幾年,師傅讓我出門歷練歷練,順便報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物事之名叫我去盜,至於盜到之後要怎生處置,他卻連提都沒有提。」江傲想起自己的師傅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個老頭一生最大的樂趣就是喜歡看到別人丟失至寶後那尋死覓活的痛苦之狀。有著這種邪惡的想法,埋在他自己心中不說也罷,沒人會知道,但他偏偏要誇口道——這是為江湖謀利。有得必有失,只有失去了,才知道要去珍惜,爾後才會想方設法苦練武功試圖再奪回來。況且這些人得到了至寶也沒見有什麼用處,不過是擱在那裡蒙塵罷了,他也只不過是收集起來代為保管而已。

  蘇子揚聞言也不禁莞爾。江湖中有許多成名的前輩都有些稀奇古怪的嗜好。自己的師傅嗜酒,那也保不定別人就嗜寶或是嗜財。

  「那你現下留下這位姑娘——」蘇子揚畢竟是老江湖了,江傲先前表現出來的偏激模樣與他本人的性子甚不相符,他不是胸無城府之人,不會平白無故就為一個女子打抱不平,更甚至這女子的來歷確是有可疑之處。江傲連前段日子十二樓主瑤瑟的投懷送抱都不為所動,又怎是那種見色便起意之人。

  江傲尚未開口,蔡襄已不悅道:「難道方才你是在演戲?」

  江傲神秘一笑道:「我也不是有意要瞞著各位,只是方才那樣做,也許這女子面對我時會放鬆些警惕露出些馬腳也未可知。」說著喝了口酒道:「我也不知她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但正如安心所說,小心些總是沒有錯的。」

  蔡襄恍然道:「你是想讓她自己露出馬腳以便探知她身後的主使者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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