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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安心一腳踢了個空,手裡卻不停頓,抓了幾包毒藥沒頭沒臉地就向著他們撒過去。司空極身法極快,見機不對,連忙閃到了一旁。方鄂正在哈哈大笑,笑安心踢不到自己,卻沒想正被一包毒粉砸中了臉,滿面開花,肌膚上只覺一陣刺痛,忍不住呻吟了兩聲。

  大傻在旁見了如此精彩的遊戲,拍手大笑。卓然卻輕輕搖了搖頭,這三個傢伙還當真會胡鬧。

  安心見偷襲得逞,自然不會再多為難方鄂,食指中指又從懷裡夾出包解藥,扔過去道:「說了叫你們兩個滾回去,偏偏不聽。現下是不是很舒服呢?喏!解藥,洗淨敷上。」

  司空極此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珠子,再看,面前還是那笑靨如花的面容,可是這嘴角微笑的弧度,眼裡閃爍的狡黠目光,怎麼這麼像安心!再一回想,方才罵他們倆的話也像安心啊!頓時大驚,愣了半晌道:「你——你到底是誰!」

  方鄂此時卻沒空理會這些,接瞭解藥就跑去洗臉上藥了。安心唇邊又泛出一朵笑容向著司空極道:「好啊!很好!我的話你也敢不聽了?」

  這時司空極只會以手指著安心了,連話都噎在喉中說不出來了。面上的表情又驚又喜,看他那樣子,也許緩不過氣來就會一頭栽倒在地。

  安心也不去理會他,冷哼一聲,抬腳就要從他身旁走過。卻被司空極撲上來一個狗熊似的擁抱給直接抱得雙腳離地,再就覺得一陣暈眩,這個瘋子竟然抱著自己在原地打轉,不禁又氣又笑道:「丫丫滴!你皮癢了是不是!快放我下來!」

  此時方鄂已洗完臉敷瞭解藥回來,滿臉白花花的狀似人妖,一聽見那句經典有名的——丫丫滴!頓時也邁不動腳了。怔了半晌,這才大叫一聲,加入了司空極的瘋狂行列,兩人在那裡擁著安心轉了個天昏地暗。

  等到他倆人從喜極的興奮中緩過神來,安心已經被轉得要吐了,好容易掙扎了下來,俯著身子幹嘔道:「你們倆個混蛋!想轉死我啊!」

  眼見這兩人站在一旁,又想沖過來擁抱安心。方才是喜悅興奮得顧不上許多,這回卻是存心想吃豆腐了,還未等抱到安心,就被卓然一手一個給拎開了。這兩人正要跳腳,卓然微微一笑道:「你們想害她再死一次啊?」這才止住了兩人的蠢蠢欲動。

  安心好容易站直了身子,抬臉罵了一句道:「丫丫滴!晚上統統給我跪搓板去!」

  第一百零七章 人不如故

  好在,這裡離內院還有些距離,方鄂與司空極的大吵大嚷還沒有驚擾到別人。好容易打發走這兩個興奮過頭的傢伙,將秀珠母子交給卓然去安頓,安心獨自悄悄地走進了內院。

  正巧江傲懶洋洋地拿著本帳冊從房裡出來——他是有個地方看不明白,剛問了蘭汀。最近腦子糊塗多了,總是心不在焉的,算帳也老錯。

  安心呆立在當地,癡癡地望著面前的這個男子,心裡滿是疼痛與憐惜——蒼白而憔悴的臉色,原先湛然有神的眼睛也失去了光彩。飛揚的劍眉略略皺著,嘴唇緊抿,下巴滿是青青的胡碴。沒有絲毫的笑容與暖意,臉上原本剛毅的線條仿佛更清晰了。這,就是曾經滿臉寫滿不在乎與孤傲的江傲麼?是那個嘴邊總帶著一朵似笑非笑,拿洞察一切的眼神淡淡瞥人的江傲麼?

  江傲抬起頭來,正瞧見面前這個陌生卻又絕美的女子。他現下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站在他面前的是人也好,是樹也罷,若是擋了路,便繞過去,僅此而已。至於此人要做什麼,與他無關。他懶洋洋地邁著步,冬天雖然寒冷,他卻仍是一襲青布長衫,衣角被風獵獵地揚起,手中的帳冊也嘩嘩作響。頭髮,有些亂了,有幾縷鬆散了開來,被風吹遮了眼睛。

  安心站在那裡,這幾秒,卻仿佛是過了地老天荒的數十年,曾經的點滴都在腦海裡飄蕩過去。他怎麼能這樣憔悴而萎靡呢,又為何如此愁眉不展?是因為自己嗎?為了她的離去?

  緩緩地張開了口,聲音卻仿佛在喉中凝固,那兩個字,一下子變得如此厚重。安心沙啞著嗓子道:「江傲。」

  江傲回過頭來,目光裡還帶著些茫然無措,眼中一道精光掠過,轉瞬又回復了平靜,深沉,有如古井,波瀾不起。

  「是你在叫我?」江傲淡淡然道,仿佛在說著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

  安心眼裡噙著淚花,微笑而沉默地望著他,眼眸中柔情似水。原來,自己也有如此恬靜而溫柔的一面。

  江傲望著眼前這個女子,陌生的臉孔,陌生的身段,可是為何愈看卻愈有令他感覺熟悉而親切的地方?是她的微笑亦或是她的眼神?是她那站立的姿勢又或是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江傲的眼神先是冷淡,繼爾是不可置信,最後便是狂喜與震驚交匯在一起澎湃而出的熱情。他仿佛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似的,渾身散發出灼熱而強烈的氣勢,冰川般的臉上頓時變得耀眼得如同炎夏的烈日,那熱情,是會將人也一同熔化的。

  「是我!」安心微笑著道。笑容裡有著滄海桑田過後的淡定,可是她輕顫著的身軀卻出賣出了她心內的激動與歡喜。

  這一刻,再也不需要有過多的言語,任何言語在此時都顯得蒼白而無力。江傲上前一把抱住了安心,懷裡那個身軀是渴望了多久的?到底有多久?已經再記不清了,仿佛從開天闢地的那一刻去,就應該以這個姿勢,緊緊地擁在一起。江傲摟著安心,下巴抵在她的發上,嗅著那淡淡的清香,眼裡卻忽然濕潤了。如果能夠為了這一刻的重逢,即使上天要讓他等待這整整一世,或是來生來世,三生三世,他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安心早已無言哽咽,將臉緊緊地貼著江傲的胸膛,淚水,濕透了青衫。雙手交叉,緊緊環在江傲的身後,是她的,她的懷抱,是她尋尋覓覓了一千年才終於在此時擁有的懷抱。這一千年的時間,用來等待已是太長太長,若是用來相愛,卻只是彈指瞬間,拈花片時。

  身旁的老樹早已落盡了綠葉,此時一陣寒風吹過,又蕩蕩飄下了幾枚枯葉,在兩人的頭頂盤旋、回旋。

  再也感覺不到寒冷了,彼此的擁抱是那樣溫暖。任時間飛逝,任光陰流轉,穿越了千年時空的糾纏與交錯,只為了這相互釋懷了然的一瞬。再也無法分清彼此,從今後,你便是我,我即是你。生當同行,死當同息,無失無忘,不離不棄。

  不知是什麼時候,他們的身旁已站滿了人,卻誰也沒有出聲驚擾這兩人忘情的甜蜜時刻。每個人的面上,都有溫和的笑意,眼裡,晶瑩閃爍。蘭汀甚至忍不住悄悄以衣袖輕拭著眼角,方玄與慕容雪對望一眼,緊緊握住了彼此的手。

  這時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從眾人身旁一搖一擺地走到了江傲面前,小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嘟嘟嚷嚷道:「抱!爹爹!我要抱!」

  兩人這才驚醒,轉眼望見那麼多微笑著注視他們的目光,難得的,都羞紅了臉。安心尷尬地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將眼裡的淚水輕輕擦去,爾後卻瞪大了眼睛低頭望著這個正以江傲衣角擦拭著嘴邊口水的小豆丁,臉上更紅了,這回卻是滿懷憤懣!她飛快地抬起頭來,伸手一把揪起了江傲的衣領怒道:「說!這是你跟誰生的小孩!」

  「我——」江傲哭笑不得,這個安心,果然翻臉比翻書還快呀!

  「他跟柔煙生的!嘿嘿——」這時有個傢伙不知死活地插了一句,笑得滿臉猥褻,正是人賤人恨的司空極。

  江傲惡狠狠瞪了司空極一眼,急忙辯解道:「我沒有!是他在騙人!」

  「江傲,你就不要再狡辯了!」這麼有趣的事情,方鄂怎麼能不插上一腳呢?笑得賊忒兮兮道:「小安安,他這樣對你,你還不快點拋棄了他?這五年來,我為了你心兒都碎了,你還是嫁給我吧!」

  「閉——嘴——」安心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兩個字來,瞧都不瞧那兩個「賤人」一眼,目不轉晴地望著江傲道:「你說!」

  江傲此時已從初見安心的狂喜與震驚中漸漸冷靜了下來,直直注視著安心的目光,眼裡滿是膩得死人的柔情與愛戀,他輕聲道:「是方玄的孩子呢,剛滿二歲,小名方便。」

  安心早已覺得身心都溶化在江傲那深情的目光中,一時怔忡著沒有反應過來,呆了片刻,驚詫道:「方便?」不可抑制的笑意浮上了嘴角,轉眼目視著方鄂與司空極兩人譏諷道:「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啊!方便!便便!惡——」除了這兩個人頭豬腦的傢伙之外,還有誰會取出如此變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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