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五八


  富裕嚇得再不敢說一句話,只知道拼命磕頭。

  許平君看形勢不對,也跪了下來,雲歌卻是站著未動,許平君狠拽了拽雲歌衣袖,雲歌才反應過來,低著頭,噘著嘴跪在了許平君身側。

  「你們驚走了寶貝們的食物,只好拿你們做食物了。」廣陵王拍了拍身側的兩隻桀犬,「去!」

  桀犬不同於一般的犬,是將挑選出來的最健康的小狗關於一屋,不給食物,讓它們互相為食,唯一存活下來的那只狗才有資格成為桀犬,民間的獵人馴養桀犬,一般以九為限,但宮廷中的桀犬卻是常常將百隻狗關於一屋來挑選,養成的桀犬殘忍嗜血、可鬥虎豹,珍貴無比。

  富裕哭著求饒,卻一點不敢反抗。

  許平君倉惶間,一把推開了雲歌,擋在雲歌身前,「快跑。」怕得身子簌簌直抖,卻隨手抓了一根樹枝,想要和桀犬對抗。

  兩隻桀犬,直撲而來,平君手中胳膊粗細的木棍,不過一口,已被咬斷。

  雲歌也隨手揀了一截木棍,一手揮棍直戳犬眼,將攻擊富裕的桀犬逼退,一手把平君拽到自己身後,讓攻擊平君的桀犬落了空。

  兩隻桀犬都盯向雲歌,雲歌的身子一動不敢動,雙眼卻是大睜,定定地和桀犬對視,喉嚨裡發著若有若無的低鳴。

  桀犬立即收了步伐,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如臨大敵,殘忍收斂,換上了謹慎,在雲歌面前徘徊,猶豫著不敢進攻。

  「許姐姐,你帶富裕先走。」

  雲歌的聲音冷靜平穩,可許平君看到她脖後已經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走?全天下都是我劉家的,你們能走到哪裡去?」廣陵王看到桀犬對雲歌謹慎,詫異中生了興趣,「有意思,沒想到比打鹿有意思!」啜唇為哨命桀犬進攻雲歌。

  桀犬在主人命令下,不敢再遲疑,向雲歌發起了試探性地攻擊。

  不過兩三招,廣陵王已看出雲歌雖然會點拳腳功夫,招式也十分精妙,可顯然從未下功夫練習過,招式根本沒有力道,恐怕連半頭桀犬都打不過,之前也不知道怎麼嚇唬住了桀犬。

  雲歌完全是模仿從雪狼身上學來的氣勢和嗚鳴。

  桀犬本以為遇到了狼,從氣勢判斷,還絕非一隻普通的狼,所以才分外小心。此時發現不是,謹慎消失,殘忍畢露。一隻攻向雲歌的腿,雲歌後退,裙裾被桀犬咬住,另外一隻借機跳起,躍過同伴身子,直撲向雲歌的脖子,雲歌的裙裾還在桀犬口中,為了避開咽喉的進攻,只能身子向後倒去。

  平君不敢再看,一下閉上了眼睛,只聽到一聲粗啞的慘叫,她的眼淚立即流了出來。

  忽又覺得聲音不對,立即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富裕護住了雲歌。此時兩條桀犬一隻咬著他的胳膊,一隻咬著他的腿。

  富裕慘叫著說:「王爺,吃了奴才就夠了,這兩位姑娘是公主的貴客,並非平常奴婢……」

  廣陵王卻似乎什麼都沒有聽見,只是興致盎然地看著眼前一幕。

  雲歌翻身站起,揮舞棍子,和桀犬相鬥,阻止它們接近富裕的咽喉。

  許平君一面哭,一面撲過去,揀起根棍子胡亂舞著。

  不過一會功夫,雲歌和許平君也被咬到。

  三人被桀犬咬死,只是遲早的事情。

  正絕望時,忽聽到一個人,有氣沒力地說:「今天打獵的獵物是人嗎?王叔可事先沒有和我說過呀!容侄兒求個情,吃奴才沒事,美人還是不要糟蹋了,王叔不喜歡,就賞給侄兒吧!」

  廣陵王劉胥掃了眼昌邑王劉賀,笑著說:「這兩隻畜生被我慣壞了,一旦見血,不吃飽了,不肯停口。」

  劉賀一面朝桀犬走去,一面搖頭,「唉!怎麼有這麼不聽話的畜生呢?養畜生就是要它聽話,不聽話的畜生不如不要。」

  話語間,只聞一聲兵器出鞘的聲音,眾人還未看清楚,一隻桀犬的頭已經飛向了半空,另外一隻桀犬立即放開富裕,向劉賀撲去,劉賀慘叫一聲,轉身逃跑,「來人!來人!有狗襲擊本王,放箭,放箭!」

  立即有一排侍衛齊步跨出,搭弓欲射。

  兩隻桀犬,從培育優質小狗,篩選桀犬,到桀犬養成,認他為主,費了劉胥無數心血,卻不料眨眼間就失去了一隻,另外一隻也危在旦夕,他強壓下火氣,招回了剩下的桀犬,眼內噴火地盯著劉賀。

  雲歌此時才有功夫看誰救了她們,立即直了眼睛。

  大公子?他……他是王爺?

  難怪紅衣那麼害怕他被霍光、上官桀他們看見。他居然欺騙了她們……不對……他好像早就和她說過他是王爺,是自己當了玩笑。

  他是王爺?他是被她和許平君嘲諷笑駡的大公子?

  雲歌有些腦暈。

  許平君死裡逃生,一個震驚還未過去,另外一個震驚又出現在眼前,不禁指著劉賀大叫了一聲,雲歌立即捂住了她的嘴。

  劉賀依舊是那副不羈佻達,笑意滿面的樣子,只不過這次不是朝著雲歌和許平君笑,而是看著廣陵王笑。

  廣陵王的怒火,他似乎一點感受不到,笑得如離家已久的侄子在異鄉剛見到親叔叔,正歡喜無限,「王叔,聽說狗肉很滋補,可以壯陽,不如今天晚上我們燉狗肉吃?」

  廣陵王驀然握著拳頭,就要衝過來,他身後的隨從攔住了他,低聲道:「那是個瘋子,王爺何必和他一般計較。如果在這裡打起來,不是正好給了皇上和霍光找茬的機會?」

  廣陵王深吸了幾口氣,才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對著劉賀冷笑著點頭,「好侄兒,今日的事,我們日後慢慢聊。」

  劉賀皺起了眉頭:「我可沒龍陽之癖,只喜歡和美人慢慢聊,男人就算了。何況你還是我王叔,又大我那麼多,這都罷了,反正我們皇家的人亂個把倫不算什麼,最緊要的是王叔長得……唉!侄子記得皇爺爺六十多歲時,依舊相貌堂堂,妃子們也個個都是美人,皇叔卻……」劉賀上下打量著廣陵王,表情沉痛遺憾地搖頭。

  廣陵王的臉色由黑轉青,由青轉白。

  廣陵王殘暴嗜殺,貼身隨從看他的樣子,怕禍殃己身,不敢再勸。

  一個瘋子王爺,一個莽夫王爺,兩人相遇就如往熱油鍋裡澆冷水,不「劈裡啪啦」都不行。兩邊的侍從都開始挽袖擦掌,做好了準備,去打他個「劈裡啪啦」的一架。

  忽聞馬蹄聲急急,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成君不知王爺在此行獵,未及時回避,驚擾了王爺,求王爺恕罪。」

  霍成君一面說著,一面從馬上跳下,趕著給廣陵王請安。

  和霍成君並驥而來的孟玨也跳下馬,上前向廣陵王行禮,視線從雲歌身上一掃而過。

  廣陵王對霍光的忌憚,更勝於勢單力薄的皇帝,雖然心裡厭惡,仍是強擠了一絲笑出來:「快起來,不知者不為罪。幾年未見,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

  那只已經被廣陵王喚回的桀犬好似聞到什麼味道,鼻子深嗅了嗅,忽地嘶叫了一聲,猛地掙脫項圈,向霍成君撲去。

  眾人都失聲驚呼,廣陵王也是失態大叫,想喚回愛犬,愛犬卻毫不聽從。

  危急時刻,幸有孟玨護著霍成君躲開了桀犬的攻擊,他自己堪堪從桀犬嘴邊逃開,一節袍擺被桀犬撕去。桀犬還想再攻擊,已經被隨後趕到的侍從團團圍住,趕入了籠中。

  霍成君面色蒼白,眾人也都餘驚未去。

  只劉賀似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笑眯眯地盯著霍成君上下打量,一副浪蕩紈絝子的樣子,毫無男女之別的禮數,也毫不顧忌霍成君的身份。

  霍成君側頭盯了劉賀一眼,心中不悅。雖然看他的相貌穿著,已經猜出對方身份,但反正第一次見,索性裝作沒有認出昌邑王,連安也不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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