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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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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慢慢推車過來,也不走近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先把自行車支好。那樣子做得雖然很小心,但是也很從容。 于富貴說:「就在這兒說?」 後邊人說:「就在這兒說吧。」 于富貴這才把腿從車梁上騙下來。他也把車子支好,困過頭來。面對面對于富貴發現對方戴著墨鏡,只把眼睛藏起來,就明白自己沒有猜錯。 來人說:「于哥,道上的朋友都知道于哥是人物。」 于富貴一聽就煩,擺擺手說:「別說那麼多亂七八糟,有啥說啥。」 來人說:「你看,這些日子在火車站和市場,你連著把我們幾個弟兄拍進去了,我們老大讓我來給于哥賠個禮,于哥你看能不能抬抬手放我們一馬?這年頭出來混,都不容易。」 于富貴說:「就這事兒?」 來人不再說話,慢慢地走過來,把一個紙包輕輕地放進于富貴的車筐裡。 于富貴問:「啥玩藝兒?」 來人說:「于哥,不多,是五吊。一點小意思,于哥別見笑。」 于富貴輕輕地冷笑笑,把錢從車筐裡拿出來說:「別什麼五吊不五吊了,明說多好,不就是五千塊錢嗎!」 來人賠笑笑說:「是,是五千。」 于富貴把錢拿在手裡掂掂,一下子扔了回去。他想扔進那人的車筐裡,沒有成功,被自行車把擋了一下,掉落在地上。後邊人也不撿錢,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于富貴,忽然哼出來幾粒冷笑。 于富貴說:「回去給你們老大說,他走眼了。」 來人慢慢地說:「于哥,是不是太過分了?」 于富貴沒好氣地說:「我等著把你們老大也拍進去。」 來人也不示弱,冷笑著說:「于哥出口也太狂了吧?」 于富貴說:「我老於就這脾氣。」 來人惡狠狠地說:「那就走著瞧吧!」 這種事兒,幹公安這一二十年他見得多了,所以這回也沒有往心上放,除了當笑話給王海說起過,對誰也沒有講過這個事兒,很快就忘到腦後去了。可是,事情的第三天下午一點二十分,就有人呼他,在他的呼機上留言說,一個星期之內要來取東西。 當時他心裡愣了一下,立刻就把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了。 這個老大是誰呢? 哪個老大會這麼做? 于富貴幹這一行也多年了,他明白其實黑社會也有黑社會的規矩,雖然黑幫與黑幫之間的火並經常發生,一般來說都不和警察發生直接衝突。于富貴想,我抓你是我的工作嘛,我把你們拍進局子裡是你們犯案嘛,風聲緊起來你們可以躲躲嘛。敢發傳呼過來,挑明瞭要做我,如此猖狂,有這樣出手的主兒會是哪一個呢?鄭州雖然很大,因為是交通樞紐,黑社會活動比較猖狂,但是野主兒並不多。黑社會的老大,于富貴差不多都認識。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給他們排著隊…… 小胡同裡黑洞洞的,于富貴走著,能夠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深夜裡走進這小胡同,就像走進城市的夢境。多少年了,于富貴就走這條道。出口去上班走這條道,上班回來也走這條道,這條道已經被他走得熟得發燙。鄭州這個城市這麼大,于富貴一直覺得那都是別人的地方,只有邁上這條小道,他才感到是回到了自己的窩。 好多次了,買下廠子的私菅公司要扒掉這些平房,想把這裡的地皮炒賣出去。都被工人們攔住了。這裡是城市的黃金地帶,一畝地能賣到二百萬元,只這幾百畝土地炒賣出去,公司就肥了。但是,由於工人們的拼命阻攔,一直沒有得逞。于富貴理解這些工人們,就像理解自己一樣。他們工廠沒有了,工作沒有了,只還有這一片地。他們在經濟大潮面前一退再退,實在是沒路可退了。他們就守著這塊地討價還價,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決不搬遷。不這,這塊地在法律上已經是人家的了,早晚也要被人家炒賣出去。於是,于富貴每每走在這小胡同裡,就感到淒涼和憂傷。 「誰?」 于富貴忽然發現胡同口的拐彎處黑乎乎的,有人蹲在那裡。 「我。」 原來是王海。 于富貴走近時,王海也站起來了。 「這麼晚了,在這兒幹啥?」 「等你嘛。」 「你怎麼不呼我?」 「沒有什麼事兒,呼你幹啥哩?」 「走,家去吧。」 「不去了。」 兩個人站在胡同口不再說話,于富貴一邊給王海遞煙和打火,一邊心裡就發熱。他明白,王海是因為怕他出事兒,才等在這兒的。 「王海,你想出問題了?」 「老於,和你分手以後我就想出問題了。」 「不瞞你說,我也想出問題了。 「那個傳呼?」 「對。」 「想出是誰了嗎?」 「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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