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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 柴進門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頭(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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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教頭見他卻才棒法怯了,肚裏平欺他,便提起棒,卻待要使。柴進叫道:「且住。」〔奇文。○前林冲叫歇,奇絕矣,卻只為開枷之故;今開得枷了,方才舉手,柴進又叫住,奇哉!真所謂極忙極熱之文,偏要一斷一寫,令我讀之歎絕。○看他又用一閃。〕叫莊客取出一錠銀來,重二十五兩。無一時,至面前。柴進乃言:「二位教頭比試,非比其他。這錠銀子權為利物。若還贏的,便將此銀子去。」 柴進心中只要林冲把出本事來,故意將銀子丟在地下。洪教頭深怪林冲來,〔一句。〕又要爭這個大銀子,〔二句。〕又怕輸了銳氣,〔三句。○心事正與公人人般,作者特特如此寫。〕把棒來盡心使個旗鼓,吐個門戶,喚做「把火燒天勢。」 〔棒勢亦驕憤之極。〕 林冲想道:「柴大官人心裏只要我贏他。」也橫著棒,使個門戶,吐個勢,喚做「撥草尋蛇勢。」〔棒勢亦敏慎之至。〕洪教頭喝一聲:「來,來,來!」〔只管來來來。〕便使棒蓋將入來。林冲望後一退。洪教頭趕入一步,提起棒,又複一棒下來。林冲看他腳步已亂了,把棒從地下一跳。洪教頭措手不及,就那一跳裏和身一轉,那棒直掃著洪教頭臁兒骨上,〔寫得棒是活棒,武師是活武師,妙絕之筆。〕撇了棒,撲地倒了。柴進大喜,叫快將酒來把盞。眾人一齊大笑。洪教頭那裏掙扎起來,〔來來來。〕眾莊客一頭笑著扶了。洪教頭〔來來來。〕羞慚滿面,自投莊外去了。 〔與挺著脯子入來照耀。〕 柴進攜住林冲的手,再入後堂飲酒,叫將利物來送還教師。〔三句寫柴進樂極。〕林冲那裏肯受,推託不過,只得收了。 柴進留林冲在莊上一連住了數日,每日好酒好食相待。又住了五七日,兩個公人催促要行,柴進又置席面相待送行;又寫兩封書,〔要。○此物每與銀子一樣行得通者,正為此物即銀子也。〕分付林冲道:「滄州大尹也與柴進好;牢城管營、差撥,亦與柴進交厚;可將這兩封書去下,必然看覷教頭。」 即捧出二十五兩一錠大銀送與林冲;又將銀五兩齎發兩個公人,〔帶。〕吃了一夜酒。〔寫柴進、林冲淋漓快活。〕次日天明,吃了早飯,叫莊客挑了三個的行李。林冲依舊帶上枷,〔細〕辭了柴進便行。 柴進送出莊門作別,分付道:「待幾日,小可自使人送冬衣來與教頭。」 〔便為風雪作引。〕 林冲謝道:「如何報謝大官人!」 兩個公人相謝了。〔亦謝。〕三人取路投滄州來。將及午牌時候,已到滄州城裏。打發那挑行李的回去,〔細〕逕到州衙裏下了公文,當廳引林冲參見了州官。大尹當下收了林冲,押了回文,一面帖下判送牢城營內來。兩個公人自領了回文,相辭了回東京去,不在話下。 只說林冲送到牢城營內來。牢城營內收管林冲,發在單身房裏聽候點視。卻有那一般的罪人,都來看覷他,〔又出奇文。○此段又如春山出雲,膚寸而起。〕〔眉批:此段看他在營裏使銀子,真有通神之痛。〕對林冲說道:「此間管營、差撥,都十分害人,只是要詐人錢物。若有人情錢物送與他時,〔一句。〕便覷的你好;若是無錢,〔一句。〕將你撇在土牢裏,求生不生,求死不死。若得了人情,〔一句。〕入門便不打你一百殺威棒,只說有病,把來寄下;若不得人情時,〔一句。○絮絮叨叨,委委折折,人生世上,銀子蓋可忽哉!〕這一百棒打得個七死八活。」 林冲道:「眾兄長如此指教,且如要使錢,把多少與他?」〔林冲語。〕 眾人道:「若要使得好時,管營把五兩銀子與他,差撥也得五兩銀子送他,十分好了。」 林冲與眾人正說之間,〔省捷。〕只見差撥過來問道:「那個是新來的配軍?」 林冲見問,向前答應道:「小人便是。」 那差撥不見他把錢出來,變了面皮,指著林冲便罵道!〔正說得過。○絕世奇文,絕世妙文。〕「你這個賊配軍!見我如何不下拜,卻來唱喏!你這廝可知在東京做出事來!〔是做出事來,誰敢辨。〕見我還是大刺刺的!〔見公自然不應大刺刺。〕我看這賊配軍滿臉都是餓紋,一世也不發跡!〔是滿臉有餓文,誰敢辨。〕打不死,拷不殺的頑囚!〔是頑囚,是應拷打。〕你這把賊骨頭好歹落在我手裏!〔是賊骨頭,是落在手裏。〕教你粉骨碎身!少間叫你便見功效!」〔都是嚇死人語,讀之痛心。〕把林冲罵得「一佛出世,」那裏敢抬頭應答。眾人見罵,各自散了。〔好〕 林冲等他發作過了,去取五兩銀子,陪著笑臉,告道:〔雖是搖出奇文,然亦實是林冲身分。〕「差撥哥哥,些小薄禮,休言輕微。」 差撥看了,道:「你教我送與管營和俺的都在裏面?」〔妙問。〕 林冲道:「只是送與差撥哥哥的;另有十兩銀子,就煩差撥哥哥送與管營。」〔妙語。〕 差撥見了,看著林冲笑道:〔便笑。〕「林教頭,〔是教頭。〕我也聞你的好名字。〔是好名字。〕端的是個好男子!〔是好男子。〕想是高太尉陷害你了。〔是陷害,並非做出事來。〕雖然目下暫時受苦,久後必然發跡。〔是必發跡,臉上並無餓紋。〕據你的大名,〔不敢。〕這表人物,〔不敢。〕必不是等閒之人,久後必做大官!」 〔不敢不敢。○索性盡興語,讀之被涕成笑。〕 林冲笑道:「總賴照顧。」 差撥道:「你只管放心。」 又取出柴大官人的書劄,說道:〔方取出書來。〕「相煩老哥將這兩封書下一下。」 差撥道:「即有柴大官人的書,煩惱做甚?這一封書直一錠金子。我一面與你下書。少間管營來點你,要打一百殺威棒時,你便只說你一路有病,未曾痊可。我自來與你支吾,要瞞生人的眼目。」〔不知瞞誰。〕 林冲道:「多謝指教。」 差撥拿了銀子並書,離了單身房,自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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