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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病關索大鬧翠屏山 拚命三火燒祝家店(3)


  那婦人看了,飛紅了臉,無言可對。石秀颼地掣出腰刀,〔石秀狠毒之極,筆筆寫出。〕便與楊雄說道:「此事只問迎兒!」〔看他寫翠屏山,全是石秀調遣楊雄。〕

  楊雄便揪過那丫頭,〔是楊雄。〕跪在前面,喝道:「你這小賤人,快好好實說!如何在和尚房裏入奸,〔一如何。〕如何約會把香桌兒為號,〔二如何。〕如何教陀頭來敲木魚,〔三如何。○問中三用如何。〕實對我說,饒你這條性命!但瞞了一句,先把你剁做肉泥!」

  迎兒叫道:「官人!不幹我事,不要殺我。我說與你。」

  如何僧房中吃酒;〔一如何。〕如何上樓看佛牙;〔二如何。〕如何趕他下樓看潘公酒醒;〔三如何。〕第三日如何頭陀來後門化齋飯;〔四如何。〕如何教我取銅錢佈施與他;〔五如何。〕如何娘子和他約定,但是官人當牢上宿,要我掇香桌兒放出後門外,便是暗號,頭陀來看了去報知和尚;〔六如何。〕如何海闍黎扮做俗人,帶頂頭巾入來,娘子扯去了,露出光頭來;〔七如何。〕如何五更聽敲木魚響,要看開後門放他出去;〔八如何。〕如何娘子許我一副釧鐲,一套衣裳,〔所許前略此補。〕我只得隨順了;〔九如何。〕如何往來已不止數十遭,後來便吃殺了,〔十如何。〕如何又與我幾件首飾,教我對官人說石叔叔把言語調戲一節,——「這個我眼裏不曾見,因此不敢說。〔十一如何。○補前所無,又說得好。〕只此是實,並無虛謬。」

  迎兒說罷,石秀便道:「哥哥,得知麼?〔石秀可畏,語語咄咄來逼。〕我般言語須不是兄弟教他如此說!〔語語咄咄來逼。〕請哥哥卻問嫂嫂備細緣由!」〔看他又調遣。〕

  楊雄揪過那婦人來,〔是楊雄。〕喝道:「賊賤人!丫頭已都招了,你便一些兒休賴,再把實情對我說了,饒你這賤人一條性命!」

  那婦人說道:「我的不是了!你看我舊日夫妻之面,饒恕了我這一遍!」

  石秀道:「哥哥,含糊不得!〔石秀狠毒之極,我惡其人。○寫得石秀攔接之間,駭疾不可當。〕須要問嫂嫂一個從頭備細原由!」

  楊雄喝道:「賤人!你快說!」

  那婦人只得把和尚二年前如何起意;〔一如何。〕如何來結拜我父做幹爺;〔二如何。〕做好事日,如何先來下禮;〔三如何。〕我遞茶與他,如何只管看我笑;〔四如何。〕如何石叔叔出來了,連忙去了;〔五如何。〕如何我出去拈香,只管捱近身來;〔六如何。〕半夜如何到布簾前捏我的手,便教我還了願好;〔七如何。〕如何叫我是娘子,騙我看佛牙;〔八如何。〕如何求我圖個長便;〔九如何。〕何何教我反間你,便撚得石叔叔出去;〔十如何。〕如何定要我把迎兒也與他,說不時,我便不來了;〔十一如何。○迎兒說一遍,巧雲又說一遍,卻句句不同,迎兒所說皆是事,巧雲所說皆是情也。〕一一都說了。

  石秀道:「你卻怎地對哥哥倒說我來調戲你?」〔上第十句,已明明招出石秀,務要特地再提出來,洗刷清白,咄咄相逼,可畏可恨。〕

  那婦人道:「前日他醉了罵我,我見他罵得蹺蹊,我只猜是叔叔看見破綻,說與他;也是前兩三夜,他先教道我如此說,〔補文中之所無。〕這早晨便把來支吾。實是叔叔並不曾恁地。」

  石秀道:「今日三面說得明白了,任從哥哥心下如何措置。」〔石秀轉說轉更可畏。○通篇結束到此一句,寫石秀只為明白自己,並非若武松之于金蓮,令人可恨。〕

  楊雄道:「兄弟,你與我拔了這賤人的頭面,剝了衣裳,然後我自伏侍他!」〔楊雄好笑。〕

  石秀便把婦人頭面首飾衣服都剝了。〔便把二字,寫石秀可畏可恨。〕

  楊雄割兩條裙帶把婦人綁在樹上。石秀把迎兒的首飾也去了,〔便把妙,徑把又妙,都寫石秀可畏可恨。〕遞過刀來,〔寫石秀卻在人情之外,天地間固另有此一等狠毒人。〕說道:「哥哥,這個小賤人留他做甚麼!一發斬草除根!」〔何至於此,可畏可恨。〕

  楊雄應道:「果然!〔好笑。〕兄弟把刀來,我自動手!」

  迎兒見頭勢不好,卻待要叫。楊雄手起一刀,揮作兩段。那婦人在樹上叫道:「叔叔,勸一勸!」〔活畫絕倒。〕

  石秀道:「嫂嫂!不是我!」〔石秀狠毒,句句都畫出來。○不是你勸的事,又是你幫的事耶?〕

  楊雄向前,把刀先挖出舌頭,一刀便割了,且教那婦人叫不得。楊雄卻指著罵道:「你這賊賤人!我一時誤聽不明,險些被你瞞過了!一者壞了我兄弟情分,二乃久後必然被你害了性命!我想你這婆娘,心肝五臟怎地生著!我且看一看!」

  一刀從心窩裏直割到小肚子下,〔不堪。〕取出心肝五臟,掛在松樹上。〔閑。〕楊雄又將這婦人七件事分開了,卻將釵釧首飾都拴在包裹裏了。〔好〕

  楊雄道:「兄弟,你且來,和你商量一個長便。如今一個姦夫,〔少說了一個。〕一個淫婦,〔亦少說一個。〕都已殺了,只是我和你投那裏去安身?」

  石秀道:「兄弟自有個所在,請哥哥便行。」〔寫石秀精細出人。〕

  楊雄道:「卻是那裏去?」

  石秀道:「哥哥殺了人,兄弟又殺人,不去投梁山泊入夥,卻投那裏去?」

  楊雄道:「且住。我和你又不曾認得他那裏一個人,如何便肯收錄我們?」

  石秀道:「哥哥差矣。如今天下江湖上皆聞山東及時雨宋公明招賢納士,結識天下好漢。誰不知道?放著我和你一身好武藝,愁甚不收留?」

  楊雄道:「凡事先難後易,免得後患。我卻不合是公人,只恐他疑心,不肯安著我們。」

  石秀道:「他不是押司出身?〔石秀寫得色色出人。〕我教哥哥一發放心。前著,哥哥認義兄弟那一日,先在酒店裏和我吃酒的那兩人:一個是梁山泊神行太保戴宗,一個是錦豹子楊林。他與兄弟十兩一錠銀子,尚兀自在包裏,〔忽然回合。〕因此可去投托他。」

  楊雄道:「既有這條門路,我去收拾了些盤纏便走。」

  石秀道:「哥哥,你也這般搭纏。倘或入城事發拏住,如何脫身?放著包裹裏見有若干釵釧首飾,兄弟又有些銀兩,再有人同去也夠用了;〔逗一句引下文,妙筆。〕何須又去取討?惹起是非來,如何解救?這事少時便發,不可遲滯,我們只好望山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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