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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回 禰正平裸衣罵賊 吉太醫下毒遭刑(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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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孔融在坐,恐操殺衡,乃從容進曰:「禰衡罪同胥靡,不足發明王之夢。」 操指衡而言曰:「令汝往荊州為使。如劉表來降,便用汝作公卿。」 衡不肯往。操教備馬三匹,令二人扶挾而行;卻教手下文武,整酒於東門外送之。荀彧曰:「如禰衡來,不可起身。」 衡至,下馬入見,眾皆端坐。衡放聲大哭。荀彧問曰:「何為而哭?」 衡曰:「行於死柩之中,如何不哭?」 眾皆曰:「吾等是死屍,汝乃無頭狂鬼耳!」 衡曰:「吾乃漢朝之臣,不作曹瞞之黨,安得無頭?」 眾欲殺之。荀彧急止之曰:「量鼠雀之輩,何足汙刀!」 衡曰:「吾乃鼠雀,尚有人性;汝等只可謂之蜾虫!」 眾恨而散。 衡至荊州,見劉表畢,雖頌德,實譏諷。表不喜,令去江夏見黃祖。或問表曰:「禰衡戲謔主公,何不殺之?」 表曰:「禰衡數辱曹操,操不殺者,恐失人望;故令作使於我,欲借我手殺之,使我受害賢之名也。吾今遣去見黃祖,使曹操知我有識。」 眾皆稱善。 時袁紹亦遣使至。表問眾謀士曰:「袁本初又遣使來,曹孟德又差禰衡在此,當何從便?」 從事中郎將韓嵩進曰:「今兩雄相持,將軍若欲有為,乘此破敵可也。如其不然,將擇其善者而從之。今曹操善能用兵,賢俊多歸,其勢必先取袁紹,然後移兵向江東,恐將軍不能禦;莫若舉荊州以附操,操必重待將軍矣。」 表曰:「汝且去許都,觀其動靜,再作商議。」 嵩曰:「君臣各有定分。嵩今事將軍,雖赴湯蹈火,一唯所命。將軍若能上順天子,下從曹公,使嵩可也;如持疑未定,嵩到京師,天子賜嵩一官,則嵩為天子之臣,不復為將軍死矣。」 表曰:「汝且先往觀之。吾別有主意。」 嵩辭表,到許都見操。操遂拜嵩為侍中,領零陵太守。荀彧曰:「韓嵩來觀動靜,未有微功,重加此職;禰衡又無音耗,丞相遣而不問,何也?」 操曰:「禰衡辱吾太甚,故借劉表手殺之,何必再問?」 遂遣韓嵩回荊州說劉表。嵩回見表,稱頌朝廷盛德,勸表請子入侍。表大怒曰:「汝懷二心耶?」 欲斬之。嵩大叫曰:「將軍負嵩,嵩不負將軍!」 蒯良曰:「嵩未去之前,先有此言矣。」 劉表遂赦之。 人報黃祖斬了禰衡,表問其故。對曰:「黃祖與禰衡共飲,皆醉。祖問衡曰:『君在許都有何人物?』衡曰:『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除此二人別無人物。』祖曰:『似我何如?』衡曰:『汝似廟中之神,雖受祭祀,恨無靈驗!』祖大怒曰:「汝以我為土木偶人耶!』遂斬之。衡至死罵不絕口。」 劉表聞衡死,亦嗟呀不已,令葬於鸚鵡洲邊。後人有詩歎曰: 黃祖才非長者儔,禰衡喪首此江頭。 今來鸚鵡洲邊過,惟有無情碧水流。 卻說曹操知禰衡受害,笑曰:「腐儒舌劍,反自殺矣!」 因不見劉表來降,便欲興兵問罪。荀彧諫曰:「袁紹未平,劉備未滅,而欲用兵江、漢,是猶舍心腹而顧手足也。可先滅袁紹,後滅劉備,江、漢可一掃而平矣。」 操從之。 且說董承自劉玄德去後,日夜與王子服等商議,無計可施。建安五年,元旦朝賀,見曹操驕橫愈甚,感憤成疾。帝知國舅染病,令隨朝太醫前去醫治。此醫乃洛陽人,姓吉,名太,字稱平,人皆呼為吉平,當時名醫也。平到董承府用藥調治,旦夕不離;常見董承長吁短歎,不敢動問。 時值元宵,吉平辭去,承留住,二人共飲。飲至更餘,承覺困倦,就和衣而睡。忽報王子服等四人至,承出接入。服曰:「大事諧矣!」 承曰:「願聞其說。」 服曰:「劉表結連袁紹,起兵五十萬,共分十路殺來。馬騰結連韓遂,起西涼軍七十二萬,從北殺來。曹操盡起許昌兵馬,分頭迎敵,城中空虛。若聚五家僮僕,可得千餘人。乘今夜府中大宴,慶賞元宵,將府圍住,突入殺之。不可失此機會!」 承大喜,即喚家奴各人收拾兵器,自己披挂綽鎗上馬,約會都在內門前相會,同時進兵。夜至一鼓,眾兵皆到。董承手提寶劍,徒步直入,見操設宴後堂,大叫:「操賊休走!」 一劍剁去,隨手而倒。霎時覺來,乃南柯一夢,口中猶罵操賊不止。吉平向前叫曰:「汝欲害曹公乎?」 承驚懼不能答。吉平曰:「國舅休慌。某雖醫人,未嘗忘漢。某連日見國舅嗟歎,不敢動問。恰纔夢中之言,已見真情。幸勿相瞞。倘有用某之處,雖滅九族,亦無後悔。」 承掩面而哭曰:「只恐汝非真心!」 平遂咬下一指為誓。 承乃取出衣帶詔,令平視之;且曰:「今之謀望不成者,乃劉玄德、馬騰各自去了;無計可施,因此感而成疾。」 平曰:「不消諸公用心。操賊性命,只在某手中。」 承問其故。平曰:「操賊常患頭風,痛入骨髓;纔一舉發,便召某醫治。如早晚有召,只用一服毒藥,必然死矣,何必舉刀兵乎?」 承曰:「若得如此,救漢朝社稷者,皆賴君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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